姬訣最先看見的是那隻修長有力的手。
順著那隻手目光後移,她撞上了少年璀璨的金眸。
他跟在場的男人穿的很不一樣,所有人都衣冠楚楚,就連男人也穿著點綴著流蘇,層疊皺領,燙金花紋的禮服。
人群在歡笑,空氣中都仿佛彌漫著紙醉金迷的快樂。
他卻隻穿了一件綠色長袖和白色長褲,全身上下唯一的配飾是腰帶。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來參加一場需要盛裝出席的宴會,隨意的像是小王子在自己的花園中散步。
當然,如果小王子的臉能不那麼臭的話會更好。
貴婦人眸光微閃,亮起一點喜悅又飛快的消失,快的讓人以為是錯覺。
“你怎麼來了?”
那些人猜的沒錯,她讓侍女將邀請函送給加圖巴之後。
侍女回來傳信說,加圖巴明確表示不會跟她一起出現在舞會上。
原話是,“你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我的母親?彆做夢了。我才不會跟你共同出現在社交場合。”
“如果你一定要去,當麵來親自跟我談談也不是不可以。”
姬訣當然沒有去見他,也沒有跟他談有關這次舞會的一個字。
不出意外的,在她登上馬車離開城堡之前,他都沒有出現。
但姬訣知道他會來。
畢竟少年可是一邊說著‘彆做夢了,我才不會跟你共同出現在社交場合’,一邊又漲了5點好感。
他已經連著幾天沒有見到她,怎麼可能放過這個能見到她的機會呢?
他瞪了一眼索努,“我不來,你要怎麼麵對這種無恥之徒呢?埃澤裡公爵夫人……”
奚落與嘲諷的話語在女人主動靠向他時戛然而止,她默默退到了他的身邊。
兩個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她的姿態有種無形的親昵,仿佛天然信賴他可以依靠。
少年的唇角微翹,笑意藏也藏不住,甚至心底還滑過一絲慶幸。
幸好他來得還算及時。
如果更晚一點,她這樣柔弱可欺的性子一定又會受到傷害,又要躲起來一個人抱著那件該死的衣服委委屈屈掉眼淚了。
索努收回手,臉上掛著的笑容消失,但眼神卻仍然黏在姬訣的身上,“幾天不見,加圖巴,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做起了護花使者?”
少年唇邊勾起的弧度被扯平,眼裡的笑意消失,“我要做什麼,輪不到你這個雜種來指指點點。”
他不緊不慢的上前一步,完全將姬訣的身影擋在身後。
索努無法在看到姬訣的任何一點皮膚,他隻能看向加圖巴。
少年麵無表情的站在他麵前,一雙金瞳泛著冰冷的光,“對待我父親的妻子,一位坎特靈夫人,你最好尊重一點。”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每個吐字都仿佛帶著某種危險。
索努心底一顫,眼底流露出本能的畏懼。
但他很快又因為被踩中痛腳而暴怒起來。
周圍有貴族見勢不妙,湊上來試圖打個圓場,“哈哈哈哈,加圖巴,您終於來了。剛剛那位查理王儲還問你呢,要不你現在去跟他打個招呼吧。畢竟他也算是你的舅表哥?”
索努怨毒的盯著少年。
他明明是國王的親生兒子,任誰見了他都能看出他和國王有多麼相像。
但他卻永遠都無法冠上坎特靈的姓氏,甚至不能在公眾場合,光明正大的喊國王一聲父親。
眼前的這個臭小子,憑什麼那麼理所應當享受種種屬於坎特靈的特權?!
“我是雜種?那你呢?我的母親至少是瑪蘭帝國的貴族。”他的神色越來越惡毒,“而你的母親連瑪蘭人都不是,她是個罪惡的異教徒。你身上流著異教徒的血。”
少年靜靜的看著他,甚至還挑了一下眉梢,“繼續。”
索努梗著脖子說道:“紅發的坎特靈,每個人都是藍眼睛。而你,你竟然有一雙金瞳。一雙屬於異教徒的眼睛。
你算哪門子的坎特靈?!你才是那個雜種!你媽是個該死的異教徒,你的父親將你扔在皇都,就像是將一個垃圾甩在身後。你才是那個沒爹媽教養的雜種。”
周圍的貴族聽到這話如同見了鬼,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腳下都忍不住向外挪了挪。
姬訣聽著這些話,卻覺得那個坎特靈好像在那裡聽過。
她仔細的思索著,紅發藍眼睛的坎特靈……到底是在哪裡聽到過?
就算得罪了加圖巴又如何呢?
他是國王的兒子,加圖巴不敢將他如何。
這裡沒有人能將他怎麼樣。
索努想到這一點,有恃無恐得挺直了腰杆。
下一刻他就被一拳砸在了臉上,少年的拳上冒著火焰。
濃稠的鮮血順著他擦破的半張臉留下來,灼燒感與被重擊的痛苦混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