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推開房門走進來,動了動鼻子,“好香,好香。隔著好遠就聞到香味了。”
安托從桌子上跳了下去,熱情的在她腳邊打轉,“你回來啦。”
安妮看了一眼約書白,“好了,我們一起吃飯吧。海尼薇呢?”
約書白立刻從位置上彈了起來,“我去叫她。”
他話音剛落,樓上就傳來腳步聲。
姬訣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走了下來,海妖落後一步跟在她的身後。
美麗的少年與少女站在一處,儼然一對璧人。
安妮看著二人一笑,“看來不用叫了,人已經來了。我們吃飯吧。”
今天準備的食物果然格外豐盛,大概是為了照顧姬訣,基本上都是她愛吃的東西。
其實對於安妮和目前姬訣達到的等階來說,她們已經不需要進食,身體雖然不需要,但顯然安妮和姬訣仍很喜歡進食這件事。
永夜帝國中大多數魔種對於食物都不甚在意,不管是什麼東西,遇到了能吃就往嘴裡塞,茹毛飲血不在話下。
有的魔種連味覺都沒有,而另一些比較特彆的魔種以靈魂和欲望之類的東西為食。
相較於那些家夥,安妮對於食物的需求就要精細挑剔多了,她喜歡溫熱的,經過烹調的各種麵點與甜食,連帶著養出的小女巫也喜歡吃甜食。
女巫在永夜帝國中是極為特彆的物種,除卻一些天賦特彆的女巫,大部分女巫的習性類似於人類。
她們是為數不多在永夜帝國會照顧自己後代的物種,雖然這種照顧大多數時候也僅限於成年就截止。
安妮吃了幾口食物,便放下了手裡的刀叉,撐著下巴看著少女肖似自己的麵容,心中湧現出一股惆悵。
“寶貝,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成年了。”
幾年的時間對於一位強大女巫的生命來說,就像是眨眼那麼快。
但也就是眨眼之間,她的孩子就要變成大人了。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女巫也能像是精靈一樣,八十年才成年,亦或者像是巨龍和夜魔,上百年才能成年。
至少她還能多享受一下被小女兒天天黏在身邊,滿臉依戀奶聲奶氣喊媽媽的快樂。
小小的一點點抱在懷裡,軟乎乎的多可愛啊,隨便親,給糖吃就高興不得了。
感覺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臉上,姬訣有點窘迫,“媽媽,這話你今天已經跟我說了好幾遍了。”
安妮,“唉,好吧。不說了,不說了。”
女兒長大了就不喜歡像是小時候那麼簡單熱情的表達感情了。
經過一頓豐盛的午餐之後,約書白偷偷瞧著姬訣,剛想開口。
安妮,“寶貝,來媽媽這裡一下,我有些話想跟你講。”
約書白湧到嘴邊的話隻好原樣咽了回去,眼睜睜姬訣起身跟著安妮進了房間。
他用魔法替烏澤亞講桌子上的東西收了,又跑到安妮的房間外站著,心裡忍不住有些焦躁又有些沮喪。
今天難得海尼薇回來一趟,他卻一句話都沒跟她說上。這絕對不行。
烏澤亞看著約書白的身影,搖了搖頭,“這臭小子。”
海妖瞥了一眼蹲守在門前的約書白,邁步站到了門的另一邊。
約書白警覺又抗拒的盯著他,“你站在這裡乾什麼?”
海妖靠在門邊,自顧自的出神,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約書白握緊了拳頭,“你——”
這家夥一直是這樣,大部分時間縮在二樓的房間裡像是死了一樣。
偶爾出來也是跟在小女巫的身邊,擺著一副臭臉,對待其他人都是目空一切步放在眼裡的樣子。
他剛開始也試著跟對方交談,套套近乎什麼的,畢竟了解的越深才越好擊敗。
傳聞中的海妖是魅力十足的種族,歌聲動人,顛倒眾生。
可眼前這家夥就像是聾了啞了一樣,對著他說話,反倒讓自己像個小醜,充滿了被無視徹底的挫敗感。
他甚至一度真的認為這隻海妖是個啞巴。
如果不是啞巴,天性熱愛陽光和自由的海妖怎麼會留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裡。
精靈屬於森林,海妖屬於大海,這些自然造物在永夜帝國長期無法接觸到陽光是會逐步衰弱的。
直到一次聽見海妖對海尼薇說話,他才遺憾的確認,這隻海妖並非啞巴。
他是能聽懂彆人說話,自己也能說話的,但僅限於對待小女巫。
想到這麼多年來被無視的回憶,約書白冷靜了下來,卻又忍不住有些嫉妒,嫉妒這些年來海尼薇對於他明顯的偏愛和包容。
他酸溜溜的盯著海妖那張美麗的臉蛋說道:“喂,你彆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臉長得好看了一點而已。”
他的話扔出去,海妖保持著懶洋洋靠在門框上的姿勢,簡單的黑色長袍,質地挺闊,領口鬆鬆散散露出大一片雪白的鎖骨。
燈光下一張臉什麼神色都沒有,偏偏透著股頹靡勾人的勁、
一如既往的把他無視了個徹底,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好像他不存在一樣。
那張看起來就是那種很會玩的樣子,但約書白更清楚這些年來這隻海妖連見人都少,絕大多數時候都縮在房間裡。
徒有一副花架子而已,有這麼一張臉誰能不偏愛他。
要是他也有這樣好看的臉,以他的性格,海尼薇肯定會偏愛他的吧。
憑著一張臉就橫行霸道的家夥真是太讓人討厭了。
沒有這張臉的話,這個性格一點都不好,隻會擺臭臉卻這麼多年來都壓著他的家夥肯定會被趕出去。
房間裡姬訣自然不知道門外那一番暗潮洶湧。
安妮拿出了一個小袋子交給她,“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你快要成年了,身上不能沒有錢。寶貝,等你成年離開我,想要去哪裡獨自生活呢?”
姬訣不假思索,“瑪蘭帝國,哈羅爾帝國,或者西敏帝國。我想去其他的地方走走,看看陽光是什麼樣子的。”
安妮,“女巫離開永夜帝國會衰弱的。”
姬訣微微一笑,“相比於永夜帝國中一些走在陽光下就是致命傷害的魔種。我們隻是衰弱而已,我會小心一點假扮成人類,避開太陽最盛的時間出行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這個想法是她很久之前就有的了,想要離開這永恒的黑暗,去看看陽光下的生物是什麼樣子。
安妮摸了摸她的頭頂,“好吧。你的未來由你自己決定,我相信你有能力保護好自己。不過,那隻海妖要怎麼辦呢?”
姬訣輕輕眨了幾下眼,她難得遲疑沉默了片刻,垂下頭去,“他也有自己的人生。”
安妮拍了拍姬訣的肩膀,“收好我給你的禮物,我想你會喜歡的。其他沒有什麼事情了,快去找你的小夥伴玩耍吧。”
門外的兩個人,一人站了一邊,氣氛彆提有多怪異了。
姬訣一出門先看到的是擋在門前的約書白,她合上門,回頭一看發現讓門擋著的海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她看著海妖問道:“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麼?假扮門神?”
約書白不明所以,“門神?從來沒有聽說過,那是什麼隱秘的神明嗎?”
姬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眉心微皺。
有時候總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閃過一些若隱若現的記憶碎片。
說完自己再回想,卻連自己都不明白說出來的那些東西是什麼意思,也想不起來是從哪裡學來聽來的。
想要抓住那些記憶碎片也總是失敗,它們像是潛在她意識深處的東西,偶爾浮上來,但很快又沉下去。
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海妖拉住她的手,與此同時,魔法波動無聲展開。
約書白察覺到了什麼,他上前一步,焦急得想要抓住姬訣。
他的手落了一個空,兩個人就眼睜睜的在他麵前消失。
今天,他仍然一句有用的話都沒能跟她說上。
海妖牽著她出現在了海邊。
殘月高懸於漆黑的夜空之中,大海深藍廣博沒有邊際,海麵在夜色中閃爍著粼粼的波光。
他牽著她踩在白沙上,沿著海岸慢吞吞的走。
海風卷過兩個的長發,誰也沒說話。
走到一塊礁石邊,海妖偏過頭瞧著身邊的女孩沉靜的藍眸,勾了勾唇角,“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坐在這塊礁石上。”
姬訣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塊礁石,“在我的記憶中這塊礁石是很大很大的一塊。但現在再看,根本沒有記憶那麼大。”
月光落在少女的頭頂,她微微垂頭,眉眼間有著跟美豔五官截然不同的柔和氣質。
海浪的濤聲不絕於耳,潮濕的海風帶來無孔不入的水汽,這樣的環境讓海妖感到不自覺的放鬆,又因為身邊的人而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
少女又偏過頭,目光認真的打量著身旁的海妖,“但你還是跟我記憶裡一樣好看,好看的挑不出一點瑕疵,美麗的像是隻有夢中才能出現的人。”
海妖低笑道:“小時候你總對我說你真好看,最最最好看。”
她脫下鞋子,攏了攏長發,學著小時候那樣爬上礁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