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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秦淮元宵燈會落幕,畫舫依然燈火通明,街頭和河畔的熱鬨人群,終於漸漸散去。
楚天秀和李虞郡主,滿臉幽怨的狄兒,醉醺醺的祖兒,一起乘座駕,返回平王府。
馬車路過長樂街的鴻門客棧。
楚天秀無意間看到,鴻門客棧裡數百名儒生們,賈生在儒生人群中,正在慷慨激昂的發表言論,似乎在聲討著什麼。
這群儒生在痛心疾首,說《石頭記》怎麼怎麼...。
“不久之前得到的消息,煙雨畫舫,居然當眾表演這種小黃戲!上演了一出賈寶玉夢遇金陵十二金釵...天呐,這是要讓整個金陵城,都被《石頭記》給汙染!”
“這是秦淮河畔,響起了小昏侯的靡靡之音啊!”
“這是要敗壞我大楚的風氣,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封殺!”
“對,應當嚴厲的封殺《石頭記》!”
“我們金陵儒生要團結起來,向公車府上抗議書,封殺這本小黃文。”
“對,明日我們便去公車府上書!”
楚天秀聽了,納悶。
金陵城裡的儒生們,也看過《石頭記》?
本小侯爺沒讓你們看啊,你們從哪裡偷偷弄來的手抄本?呃...不會是賈生,從平王府偷偷帶出去的吧!
他怎麼記得,後世最愛看《石頭記》的,就是這群儒生啊!
算了,不管這群口是心非的儒生。
今晚在煙雨畫舫,酒喝得有點多,回去睡上一覺再說。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
金陵皇城。
慈寧宮。
皇帝項燕然和崔皇後回到寢宮。
他麵色陰沉,並未睡下,反而憂心忡忡。
這個元宵佳節,乃是舉國歡慶,與民同歡的好日子,他這個皇帝卻過的很不痛快。
不論是吳王、淮南王等諸侯王們在金陵城裡的囂張跋扈,還是匈奴使節伊雉的張狂,都讓他如鯁在喉。
吐不出來,吞咽不下!
難受的要死。
尤其是吳王世子項賢那番話,罵的十分難聽。
但是。
這話雖難聽,卻道出了一個他很不想麵對的事實。
他在位的這些年,“外無戰功,內無治功”。一句話刺的他心痛,讓他睡不著啊!
他這皇帝忍辱負重十年,一邊用黃老之術,與民休養生息。一邊在焉支山下,馴養戰馬、囤積騎兵,厲兵秣馬。
項燕然知道,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在為大楚積累實力,為日後踏平心腹大患匈奴做準備。
可是天下人不知道!
那些諸侯們就絕不承認,他這個皇帝,有什麼大作為。
相反,諸侯們各個都覺得,自己在封國比皇帝乾的更出色。他們要是一旦當上皇帝,要比他項燕然強十倍。
如果他這皇帝現在死了,那他項燕然在大楚史書上,估計也就留下“平庸”二字了,生平一筆帶過。
皇帝項燕然心中憋屈感,越來越強烈。
他早就變法之心。
隻是,事關重大,阻難重重,猶豫不決,遲遲未下決斷。
今晚元宵佳節,他在煙雨畫舫親眼見了眾諸侯王和匈奴使節伊雉,那副“不尊天子,輕視大楚”的傲慢態度,讓他終於下了決心。
諸侯不尊天子!
匈奴輕慢大楚!
這遲早會生出大禍。
這金陵城張燈結彩,處處笙簫,看似天下太平,一片繁華盛景,底下卻是烈火烹油。
太子項天歌年十四歲,尚太年輕,經曆的風雨太少,像蠢鵝一樣易怒,莽撞衝動,一言不合便要殺吳世子。太子至少要五年到十年之後,才能成熟、穩重起來。
大楚皇朝曆代皇帝,大多都很短命。
經常不是病死,就是意外身故...諸侯造反,宮廷政變,手足相殘,遭遇刺殺,那也有的。
項燕然也不知道自己能在皇帝位上活多久。
他不能等到十年之後,把這大楚的內外大患全交都給太子去剿滅。
他甚至敢肯定,萬一自己不小心意外身故,太子項天歌年少威弱,吳王等諸侯必然更肆無忌憚,恐怕立刻便會群起攻訐,謀朝篡位。
北方匈奴自上一戰,蟄伏了十年之久,也早已經恢複了元氣,磨刀霍霍呲牙等待時機。
稍有不慎,便是大楚的滅頂之災。
不能再猶豫。
他要親手,推行變法,解決這內外兩個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