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薇厚著臉皮,隻當看不懂江燁那一副探究審視,等她自己交代的眼神。
其實周五晚上這家網紅清吧一座難求倒算是真話。
但是這僅剩下的一個散台位置又偏僻又空間窄小。
還正好位於一個包廂門口和廁所之間地通道要地,身邊總是人來人往,半點舒適性和私密性都無。
酒吧裡的空調打得還算足,但是靠近角落和廁所這塊仍然有陣陣冷風。
紀薇穿得厚並不介意,一坐下來就把脫了羽絨服掛在椅背後。
江燁卻沒脫大衣的打算,隻淡淡看了她一眼。
紀薇裡麵穿得是件無比普通寫滿了低調的黑色衛衣。
唯一特彆處就是下擺三分之一處有條細細的白色橫線,其上裝飾了一行很細很細的英文字母。
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當時不過隨手抓了一件,誰知竟跟江燁今晚那件拉鏈斜拉的黑色大衣莫名相似,就跟同一個係列的似的。
要換了彆的異性坐在對麵,紀薇幾乎不必動腦子,動聽的撩人情話大概會張嘴就來。
什麼‘你是不是處心積慮要跟我穿情侶裝啊’或者‘你怎麼猜到我今晚會穿黑色’,再配合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眉眼含笑。
哪怕對麵坐的是個鋼鐵直男,也得腿軟三分。
但此刻對麵坐的是江燁,上輩子跟他在一起,叫她落下了一個毛病。
沒見到他麵的時候還能聊騷幾句,但凡跟他一麵對麵,她心裡活蹦亂跳的小鹿就跟被拴住了角似的,不敢亂撩亂頂。
就算是有心想撩,也未撩先懼,害怕得到的回應就是一個抬眼,然後她隻會把自己成功地尬死在那裡。
於是醞釀了半天,說出口的卻是,“嗯……你要不要把椅子搬這邊來?”
當時紀薇先進來,所以坐在靠裡的位置。
而江燁坐在她對麵靠外側的位置,正好臨著通往廁所的走廊,還好死不死的正對著包廂的門口。
這才坐下幾分鐘,已有三四撥人說說笑笑地從他旁邊擠過去了。
哪怕江老師在外涵養向來很好,但重複挪了兩三次椅子給騰位置後,即便是他也不由得皺起了眉。
紀薇開口提議是因為又有一撥人吵吵鬨鬨地在往這邊走了。
江燁自然也看見了,大概也確實是忍夠了,他聞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起了身,把椅子拉到她的身邊,遠遠避開那群人,這才重新坐了下來。
兩人之間距離一下子便拉得極近。
但凡胳膊肩腿哪裡稍稍一動,就能碰到對方。
極是曖昧不說,江燁甚至能聞到紀薇發間和脖頸處隱隱約約的香氣。
大概是她今晚出來前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洗發水和沐浴露的甜香。
他麵上看不出什麼異樣,坐下後卻沉默地將長腿交疊,身體微側,很自然地在兩人之間重新拉出一點體麵的距離。
紀薇甚至都沒覺察到。
上輩子多年相處已經讓她對他的靠近和體溫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根本再提不起任何戒心了。
因此就算感覺到江大佬坐下後似乎又挪動了下,旁邊也傳來衣料摩挲的聲響,但卻沒升起一絲半毫的不自在。
隻模模糊糊覺得對方就算坐到身邊來了,也倒不怎麼擠。
她此刻正專心低頭在那給兩個人點單。
都習慣了,但凡是跟江燁出來吃飯時,都是由自己點單。
他雖對咖啡對酒這類飲品比較在意品質,但對吃的並不怎麼挑。
屬於平時就算吃泡麵也沒意見的那種男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隻要酒和咖啡管夠,江大佬其實很好養活。
這家清吧的酒水單價格跟紀薇常去的夜店比起來不要太良心。
紀薇一不注意就多點了些,除了自己點了杯長島冰茶外,還要了披薩、炸雞塊、辣子雞翅和水果拚盤。
完了後她習慣性地用胳膊肘捅了下身邊人,很熟稔地側過身把酒水單推過去,“你喝點什麼?”
江燁低頭看了眼被她撞了下的地方,以及眼前不由分說地被塞來的一份單子,麵上有些難以言喻的神情。
他性子孤僻,習慣了與人保持一個疏遠的距離。
一般人也能覺察出來並識相地不來突破這層界限。
但這位紀小姐不知為何,在自己麵前好像格外地自來熟。
江燁沉默了一會,想到兩人畢竟再親密之事也做過了,這種程度倒也不值得計較,於是沒說什麼,隻把單子拿來掃了一眼,隨便點了瓶威士忌。
在等酒水餐點的時候,江燁沒說話,紀薇不玩套路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便一下陷入了沉默。
很久以前兩人似乎也是這樣,除了合作的戲外並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說圈內八卦,他不感興趣。講點深刻點的話題吧,她又聽著犯困。
所以儘管在一起時間不能算太少,但基本都是各玩各的手機,很少會交談些什麼。
那時就算是在酒店同一張大床上躺著,也是他穿著浴袍看書,往往這時床頭都還放瓶酒,無論是睡前還是醒來都會喝上一點。
而她坐在旁邊一會兒剝個橘子,一會兒點份低卡冰淇淋,吃飽喝足了就盤腿坐在床頭看手機或者打遊戲。
她從沒問過他看的是什麼書,他也從沒去關注過她玩的什麼遊戲。
所以一晃就是六年過去,彼此之間毫無了解,就像是最熟悉的一對陌生人。
好在這酒吧裡實在喧鬨,就算紀薇和江燁這一桌沒人說話,也不會顯得過於冷清。
但他們兩個還是跟周圍都格格不入。
周圍都是三五好友或是一群人一起來的年輕人,熱熱鬨鬨、勾肩搭背地聚在一起大聲聊著天,時不時就爆出一陣笑鬨聲。
一個人兩個人來的也不是沒有,但大多都會坐在吧台那邊,跟老板或者調酒師聊聊天。
像紀薇和江燁這般在人來人往的角落處單桌肩並肩坐著,靠得極近卻沒身體接觸。
穿得像是一對,舉止卻不太像情侶,光坐在一起,卻誰也不說話的實在是找不出第二對來了。
隻要是從他們旁邊走過的客人都忍不住會回頭看兩眼。
男客一般是忍不住去看紀薇。
她脫了羽絨服後儘管隻穿著寬鬆簡單的衛衣,臉和身材也顯得鶴立雞群,自帶光環。
女孩則是盯著江燁左臉上那塊顯眼的胎記瞧。
然後等走遠了些,免不了都要交頭接耳地議論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