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悅大概是見紀薇沉吟半天，以為她還在事業和男人之間糾結，便勸道，“薇啊，你如果要去試鏡的話，今晚最好還是先放下你的那位真愛，回家我們一起準備一下。要知道男人是輕易跑不出你的手掌心的，但按照咱們倆的資曆和演技，好一點的戲都不一定能等我們。”
韓悅說得是實話，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通訊那頭的紀薇，已經不是跟她一樣隻間歇地飾演過幾個不鹹不淡小配角的青澀新人演員了。
在上輩子，紀薇已經連著演了整整八年的戲，就算後期被人罵過忘記初心，演技退步，但那也是從拍江燁戲時85分的超常發揮程度退步到70分的正常水平，怎麼也是在及格線之上的。
倒不是她在演戲上有多少過人天賦或悟性，每個行業都是熟能生巧的，經曆的項目越多，演技自然就被磨煉出來了，而她經曆的好劇、好電影、大場麵、大製作都比普通演員多的多，這樣的資源但凡砸在任何一個有點潛力的演員身上，怎麼都能將砸出個不錯的結果來。
而紀薇的演技就是這麼一個資源堆出來的金果實。
若把她放到一堆老戲骨和影帝影後當中自然是寒酸得不能看，但是如果放在一眾顏值出眾地小鮮肉和小花當中，就算是70分也已經是足夠專業的水準了，不說能演的多麼令人驚豔，但她演的至少能讓人不出戲，就這已經碾壓90%的偶像愛豆了。
雖然如今的她如果真的想要拿下那個試鏡，應該是沒多大問題。
但紀薇目前還沒考慮這麼多。
就算拿下她碰到的每一個機會和資源又如何呢？
難道要重新走一遍上輩子的老路嗎？
其實前世到了最後，她想要的東西很多都已經得到了，天價片酬、大牌代言、名導合作、豪宅豪車……但是得到了也並不像想象中那麼滿足。
對於費儘千辛萬苦，再重新打一遍這條上輩子已經通關的支線，紀薇不是那麼感興趣了。
彆人能體會99滿級碾壓1級的快樂，但她隻對充滿未知的挑戰感興趣。
如今的江燁對她而言，就有點像是一個頭頂寫滿了「？？？」的BOSS。
不管是不是係統的安排，她都有點想推了他看看。
“薇，明天的試鏡你到底去不去？”
紀薇回過神來，想了想還是道，“去。”
哪怕找一找演戲的手感呢，賺點零花錢呢，江BOSS雖然好刷但也不能當飯吃。
她讓韓悅打車過來接她，順便把兩人的車開回家，畢竟明天如果去試鏡的話還得開車去。
韓悅一聽就抱怨，“死女人每次都搞這一套，你去花天酒地，讓我來收爛攤子——記得欠我一次人情啊。”
因為要等韓悅過來接，紀薇也不著急了。
她在廁所裡碰上一個帶了化妝包的小姐姐，就借了人家的東西，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鐘給自己重新擼了個快速的淡妝。
頭可斷，血可流，完美造型不能丟。
紀薇弄完還了東西，說了聲謝謝剛要走，卻被小姐姐一句話攔住了。
“那個……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紀薇有點莫名，但畢竟剛剛借了人家東西手短，隻能道，“你問。”
紀薇還以為對方是看上自己隨手擼的妝，要問什麼美妝秘訣，結果誰知她一開口卻是一句彩虹屁——
“你好漂亮，皮膚和身材也好好，我剛剛就在想，你會不會是明星呀？”
小姐姐大概是覺得能偶遇明星很激動，哪怕是偶遇一個認不出的十八線明星也格外激動，一連串的問題緊接而來，“你之前演過什麼劇啊，或者演過什麼電影嗎，能給我簽個名嗎，合影也行啊。”
“……”
這叫人怎麼說呢，隻能說小姐姐來的時間太不湊巧。
上輩子的紀薇是個大明星，經典作品一隻手數不過來，但每一部都能讓迷妹迷弟尖叫‘薇爺娶我’。
但是這輩子嘛，就算以後也會有很多影視作品，但目前的她還是個光棍藝人，出道多年，拍也拍過一些網劇或者小成本電影，可那些最終都沒能播出。
所以四舍五入下來，她的過往作品為零。
也不止紀薇一個人是這種情況，韓悅也是一樣。
她們這樣的小演員，最難的事情就是有一部能播出的作品。
一旦有了一部，之後再去試鏡彆的戲，身價就不一樣了，更容易得到更好一些的機會，然後有了更好的機會，就能接到更好的戲，從此進入一個良性循環，以後就可以一步步往上邁台階。
可這從0到1也是最難的一件事，如果你沒有一部能夠證明自己的作品，哪個稍微好一些的劇裡稍微出彩一點的角色也不會請你去演，因為導演和製片人也要擔風險的，他們怎麼能知道把機會給你，你可以扛住這樣的壓力並貢獻出合格的表演，不至於搞砸他們大成本拍的戲呢？
所以寧可選一個清秀耐看也有過一定作品的小演員，也不會選一個顏值逆天但毫無資曆的新人。
這就是底層藝人的處境。
紀薇也承認，上輩子如果沒有江燁，自己就算再混上八輩子，也不一定能混出頭，可能一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地混過去了。
哪怕如今重頭再來一次，有了比當初更足的底氣，她也並不確定如果不靠江燁的話，單憑自己能不能闖出一條路來，畢竟在演藝圈裡能不能紅都是玄學。
但這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她自小到大從沒跟任何人賣慘的習慣，更彆提對著一個路人了。於是麵對小姐姐熾熱的眼神，紀薇也隻是端出了營業專用假笑，“我是藝人，但不算明星，目前還沒拍過什麼已播出的劇或者電影。簽名或合影都可以，可現在給你簽了大概也沒什麼用。”
她沒有說的是——如果不出意外，以後這簽名合影大概會非常非常地值錢，你若不要那就是一筆巨大的損失。
紀薇一向有些惡趣味，她想看看小姐姐知道她不是當紅明星後，還會不會要這個簽名合影。
如果不要，那等以後自己重登頂流之位時，這位小姐姐大概會後悔到腸子都青了。
結果卻很出乎意料。
小姐姐居然連一點猶豫都沒有，立刻找起筆來，“簽簽簽，不簽白不簽！”
“……那合影要嗎？”
“要！”
於是，紀薇在一張皺巴巴的廁紙上簽下了這輩子自己的第一個簽名，在一扇還大敞著的廁所隔間門前留下了自己跟彆人的第一張路人粉合影。
說不上到底是小姐姐賺了，還是她虧了。
等紀薇好不容易回到位置上時，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剛剛的醉意已經壓下去許多，就是有些莫名的頭疼。
她往回走的時候還打著腹稿，思考怎麼跟江燁開口說她有份緊急試鏡要準備，今晚得先跟朋友回去了。
結果走回去時卻發現，江燁一手撐在桌子上支著頭，眼睛閉著，頭也低著，不知是自己把自己給灌醉了，還是等她等得太久睡著了。
紀薇瞥了一眼，看見桌子上的威士忌酒瓶竟然已經空了。
他這是等她的時候，一個人就把剩下的小半瓶都喝了？
合理推測，應該是醉了。
紀薇沒有坐下，而是站在江燁麵前，好奇地俯下身去瞧他。
上輩子印象中的江老師太清醒了，哪怕睡著了也一副冷靜而漠然的樣子，讓人覺得沒有破綻。
她有點想知道醉了的江燁是什麼模樣。
結果剛低下頭，就聞到了一股跟自己身上一樣的濃烈酒氣，那是威士忌的高濃度酒精透過皮膚的熱度散發出來的氣息，紀薇的動作頓了頓。
嗯，哪怕是大佬喝醉了也不會香噴噴的，照樣是個普通的凡人，有血有肉也有汗……對，任何人喝醉時都會多多少少出點汗的，哪怕江燁清醒時就像個行走的人形冰塊也難以幸免。
紀薇這麼想著，卻頗有點手癢。
就像是偶然看到了以前高高掛在美術館中的昂貴名畫，此刻竟也會卷成一團擱在路邊，叫人忍不住就想打開看看是個什麼樣。
她俯身湊得更近了點，屏住呼吸，低下頭來，然後看到——
江燁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正好端端地睜著眼，神色平淡地看著她。
紀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幸好得益於眾多導演的用心栽培，哪怕內心呼嘯，紀薇麵上也能維持一個強自鎮定的表象。
而這表象下一秒就被一聲輕微但清晰的‘哢嚓’聲徹底擊碎。
哪怕這聲音在周圍吵鬨中顯得很小很小，但上輩子被狗仔們和粉絲們偷拍太多，已經形成了身體的下意識條件反射,紀薇就跟聽到開飯鈴聲的警犬一般瞬間挺直了脊背，極為敏感地回頭去看到底是誰。
但剛轉過身，紀薇就反應過來——
被偷拍是上輩子的事情，這輩子她還是個十八線小透明呢，誰吃飽了沒事乾拍她？
結果她剛剛放鬆下警惕，卻見剛剛借她化妝包又問她要簽名合影的小姐姐正大喇喇地站在旁邊，明目張膽地舉著手機對著她和江燁。
看到紀薇回頭，那小姐姐還朝她笑著揮了揮手，然後‘哢嚓’一聲——
又拍了第二張照片。
閃光燈亮起，紀薇下意識便舉起了手擋在臉前，順便也幫江燁擋了下臉。
畢竟跟路人合影是一回事，但被拍到緋聞又是另一回事。
誰知道以後這張照片會不會被扒出來，然後被人利用。
江燁卻不懂她這行為的意義何在，他瞥了眼那用手機對著自己和紀薇拍照的女孩，疲倦地抬手，揉了下鼻梁，“……她到底在拍些什麼？”
“應該……是在拍我們。”紀薇回答，然後低聲對他道，“我去讓她刪掉，不然以後傳出去就麻煩了。”
江燁聞言，淡淡看她一眼，“什麼麻煩，又是因為你是藝人，所以不能被傳緋聞？”
“……”
雖然原因確實如此，但是為什麼這話從他口中複述出來時，叫紀薇隻覺得自己就像個明明還沒有三分名氣，卻已經擔著頂流壓力的大傻逼。
還是那種臉大如盤，自我感覺良好的大傻逼。
儘管被江老師揶揄了個底掉，紀薇還是去找了那個小姐姐，讓她刪掉剛剛拍的兩張照片。
小姐姐不明白為什麼剛剛還能合影的紀薇，這會兒就不讓她拍了。
她問，“是你男朋友不讓拍嗎？”
“……他不是我男朋友。”紀薇替兩人關係簡單解釋了句，繼而毫無壓力地把江燁扯過來當幌子，講得煞有其事的，“不過他確實不希望彆人拍照。”
小姐姐聞言看了一眼江燁，見他眉頭皺著看著這邊，不知暗自揣測了些什麼，壓低聲音悄悄問，“是因為他的臉……嗎？”
紀薇麵不改色地嗯了一聲，作高深莫測狀，“所以，刪掉吧。”
“好的好的，真是抱歉。”小姐姐聽到是這個原因，很快便把照片給刪了，但卻仍然改不了八卦的毛病，“你們真的不是情侶嗎，是他還在追你？”
“這個好像也沒有。”
小姐姐不知領悟了什麼，“那就是你在追他了？”
說完不等紀薇回答，已經向她比了個大拇指，“我覺得你很棒，人美心善。”
“？”紀薇挑眉，她美是個斬釘截鐵的事實，但是這姑娘從哪裡看到她心善了？
小姐姐不知是腦補了一堆什麼狗血劇情，似乎是錯誤地以為紀薇是那種不看顏值隻重視內在，非但不介意那塊胎記追求著江燁，還為了照顧他的心情不讓彆人隨便拍照的那種剛剛從天上下凡到人間救苦救難的神仙姐姐。
但紀薇也不能說其實都是為了自己，“……既然你這麼說，我也無法反駁。”
畢竟誰不喜歡聽人說自己人美心善呢。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江燁很像威士忌，本質太純粹太烈，很少有人能直接受得了乾喝，所以他不得不加上一塊又一塊的冰，才能幫飲酒的人緩解那種燒灼感。
紀薇則更像香檳，有輕盈的氣泡感，和濃鬱的果香，好喝，但其實遠遠不夠純粹。
昨天缺的字數今天補上了，生死時速極限日八，大概是很有點糙的，看在字數上忍一忍吧。
嘗試著給江老師和紀薇加了點支線，以後情節可以豐富點。感謝在2022-01-24 23:57:09~2022-01-26 23:43: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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