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讓醫生進來,給紀薇檢查。
他把行李箱隨手擱在她房間一角,羊絨大衣掛在椅背上。
於是她知道他不準備先回劇組給他開的新房間,而打算留在她房間,看著這難堪、醜陋、不美觀的一幕進行。
紀薇覺得難為情。
醫生把一個醫用金屬盤擱在酒店雪白的床單上,用一種專業口吻讓她把褲腿卷上去。
紀薇把褲腿卷到小腿便停住了,她仰頭,彆彆扭扭地問站在床側的江燁,“你能不能……彆看這個。”
他正俯身專注地看她的動作,聞言被問得一怔,“怎麼?”
她艱難道出原因,“……醜。”
在旁準備碘酒和棉球的醫生聞言,很壞脾氣地把鑷子在盤中弄得砰砰響,就好像認為提這種要求的病人相當矯情又煩人。
江燁瞥了醫生一眼,然後看著她,沒說什麼。
但那目光已經無聲地表達了他的看法——‘你現在在想這種事,認真的?’
於是她知道沒戲了。
紀薇一邊認命地把褲腿卷上膝蓋,一邊自暴自棄地想,太棒了,一個對她超級不滿的醫生,再加一個因她滿口謊言如今對她毫不信任的男友,他們如今是站一塊兒的了。
當露出膝蓋上的傷口時,江燁立刻便皺起了眉頭。
傷口皮膚表麵雖然結了薄薄一層痂,但附近明顯在發紅發熱。
醫生拿手背試了試溫度,又用紀薇看來相當粗魯的力道按了按她的傷口,最後不容置疑地下了判斷,“看著好像愈合了,但傷口裡麵在發炎,皮膚很燙,不應該是這個溫度。”
江燁聞言,眉頭皺得更深。
醫生卻繼續逐一數落著紀薇的問題,語氣很差地指指點點道,“首先,沒愈合就劇烈活動太勉強了,其次自己換藥時容易操作不當感染細菌,最後這繃帶綁得也太緊了,對血液活動和恢複都不好。”
他用的是那種專業人士訓無知病人的態度,居高臨下,傲氣又挑剔,就跟爺爺訓孫子似得。
但紀薇卻絲毫沒有一般病人麵對醫生的唯唯諾諾,她冷靜地一條條反駁道,“我換藥時很認真地消毒過了,操作也保證規範,而且繃帶不綁得緊一點,穿脫戲服時早就蹭掉了,那才更容易導致感染。”
她說得其實是事實,換藥流程不知看了多少次,甚至還搜了專業視頻學過,算是非常注意了。
不然這傷口遠不止是僅僅發炎的程度。
但這破醫生問也不問,直接就劈頭蓋臉訓了一通,紀薇會乖乖挨訓就有鬼了。
就連父母訓她她都不聽,何況一個毫無乾係的劇組醫生指著鼻子說她——越是說她這不好那不行,她便越是一身錚錚反骨,絕不低頭。
可那年輕醫生卻也覺得受了侮辱,他一臉‘秀才遇到兵’的神情大搖其頭,看向一旁的江燁,“你看,她就一直這態度。”
紀薇也冷笑一聲,抱著雙臂靠向床頭,一副‘你愛治不治,我又死不了’的模樣。
江燁看了她一眼,有點警告她彆太任性的意思。
但卻也沒為了向醫生表示配合,訓她兩句做做姿態什麼的。
他沒有偏向任何一邊,隻淡淡問現在怎麼辦,在這靜養還是去醫院。
醫生冷冷道,“她要一直這麼不合作,怎麼辦都是白搭。”
紀薇剛想說什麼,江燁便看了她一眼,然後他轉頭對醫生承諾,“我會看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