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寒言並不怎麼喜歡這樣的感覺,眼睛下意識的眯了起來,他真的已經很少感受過這樣刺眼的陽光了,不,他有多久沒有拉過窗簾了。
“你看,嘗試著接受一點新事物,其實不難,你說是不是?”顧流兮轉身,看著蔣寒言笑,因為是逆著光的,所以根本看不清笑容,但是顧流兮的的確確是笑了。
“隱藏在黑暗中的刀子泛著光,所以你能看見,但是隱藏在黑暗中的笑容,什麼都沒有,所以你看不到,但是他們的確對你伸出了手,露出了笑容。”
蔣寒言對顧流兮說的話並不感興趣,反而是拿起了桌上的食物開始吃,一點一點,吃得很慢,食物還沒有完全冷掉,所以味道還是在的。
“好吃嗎?”顧流兮見蔣寒言終於吃自己送的東西了,也鬆了一口氣,“我經常在她們家吃的,雖然離我家比較遠,但是真的很好吃,不是晚班的時候,我常常回過來的。”
蔣寒言沒有說話,安靜的吃著東西,這個男人好像天生就是一個發光體,僅僅是吃飯也十分優雅,顧流兮忽然對這個男人如何殺人的方式,那個畫麵肯定也十分優雅。
等到蔣寒言吃好了,顧流兮收拾了一下扔進了塑料袋裡麵,然後坐在他的對麵問道:“蔣寒言,你殺人的時候,想的是什麼?”
蔣寒言喝了一口水,淡淡的抬眼,看向了顧流兮,這個女人真的知道在說什麼嗎?
“你知道你剛剛說了什麼嗎?”蔣寒言的聲音很淡。
“我當然知道了,所以我才問你啊,殺人的時候,你在想什麼,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還可以保持鎮定嗎?”顧流兮拖著腮幫子,“我第一次拿手術刀,解剖動物的身體的時候,流出來的血還是熱的,我當時真的被嚇到了。”
“膽小。”蔣寒言隻是很淺的嘲諷了一句,“不過就是一些血而已。”
“對啊,後來我也習慣了,到最後我手下的動物,變成了活生生的人的時候,我竟然就不害怕了,下刀的時候,就自我催眠,說這是動物,沒事的,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到後來我也就習慣了。”顧流兮這麼說道,“我習慣了很久,你是不是也要習慣很久?”
“不過就是殺個人,需要多麻煩。”蔣寒言好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的語氣,十分隨意,好像人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那你有沒有試過用手術刀殺人?”顧流兮忽然問道,“我記得有一場手術,是墜樓,雖然樓層不高,但是因為路上耽擱了,所以在送上手術台沒多久死了,我就這麼看著他死,渾身都是血。”
顧流兮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一陣後怕:“那是第一次在手術台上,看一個人死去,當時我好幾個晚上沒有睡過好覺,雖然不是我的錯,但是我總有莫名的罪惡感,總覺得是我手中的手術刀殺了他。”
“再後來啊,是我們主任知道了我的心事,給我輔導了好幾天的心理課程,我才慢慢的從這個陰影中走出來,才開始習慣手術台上死人的事情。”
“蔣寒言,你第一次是殺人是在什麼時候?當時是什麼心理,緊張嗎,害怕嗎?”顧流兮像個好奇寶寶一樣,非要知道一個答案。
......
“出去。”蔣寒言不想多廢話。
“好的吧,我就當做你回答過了,不問了還不行了。”顧流兮癟了癟嘴巴,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對了,你要不要看看這個社會的美好?”
“你想乾什麼?”蔣寒言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想帶你去看看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沒有你想象中的這麼冷血,壞人多,但是還是有好人會抓壞人的,你願不願意,跟我去了解這個世界?”顧流兮朝著蔣寒言伸出了手,笑彎了眼睛。
就算是知道了自己是個殺人魔之後,還是可以這樣,笑著和他說話,還是可以一如既往的關心他,照顧他,幫助他。
這個女人,還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蠢女人啊。
蠢到他有點下不了手了。
蔣寒言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心軟,有些人,就應該受到懲罰,不能心軟,就算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溫暖存在,但是更多還是冰冷,所以才讓他有了當初的經曆。
那是他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忘記的,黑暗的過去,隻要一閉上眼睛,似乎就可以看到當時的畫麵,黑暗,血腥,充斥著暴力,耳邊都是小孩子的哭聲,還有打罵的聲音。
“蔣寒言,你在想什麼?”顧流兮見蔣寒言陷入了沉默,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答案,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蔣寒言回神,凝神看了一眼顧流兮,搖了搖頭:“你喜歡自己去,不要來打擾我。”
“你是不是又要準備你的殺人計劃?”顧流兮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目標是誰,你的目的呢,還有你的手法你都準備好了嗎?”
“和你無關。”蔣寒言麵對顧流兮,真不知道可以說什麼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厚顏無恥的女人,可以笑著強硬的進入你的世界,將你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我有一個想法,你有沒有試過藥物殺人?”顧流兮歪頭,忽然說了一句,“我是一個醫生,我了解很多藥物,如果你想試試看新方式,我可以教你,但是前提是,你今天下午要陪我出去玩。”
“不需要。”醫生的話,他身邊就有一個,暫時還用不到顧流兮,但是這個提議倒是很不錯,他下一個目標,可以試試看這個。
“你之所以不需要是因為你已經有了一個醫生嗎?”顧流兮還是笑著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但是我和他掌握的知識,是完全不一樣的,我有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病毒庫,可是他沒有,你想要什麼樣的藥性,我都可以幫你完成藥物的研究,這一點,他是無法做到的。”
蔣寒言嗤笑,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顧流兮,臉上的陰沉讓顧流兮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緊接著就是蔣寒言漫不經心的聲音。
“你有沒有想過,你再說這話的時候,會有很多個人因為你而死,若我真的要,你是不是真的準備和我一起殺人,做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殺人犯,就算是你的願意,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會願意嗎,你真的知道,那段話的所要背負的後果嗎?”
“我當然知道。”顧流兮說的十分堅定。
......
原本隻是漫不經心的一說,卻沒想到顧流兮竟然這麼認真的回答了。
蔣寒言冰冷的眸中忽然多了幾分趣味,這個女人還真的有趣啊。
“好啊,我需要一種藥物,可以讓人在極樂之下死去,而且找不到病因,你能給我嗎?”蔣寒言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顧流兮抿唇,思考了一會兒,點頭:“我可以給你,但是要求是,今天下午的時間,你是我的。”
“好。”蔣寒言點頭。
顧流兮聽到蔣寒言答應,麵色一喜,旋即站了起來:“我去收拾一下,半個小時後上來找你,至於你要的藥物,我明天中午之前會給你,隻要你今天下午好好陪我。”
“沒問題。”蔣寒言點頭,也沒希望這人真的會把東西給他,隻是對她有幾分興趣,加上白祁晟的原因,才會答應和她一起出去的。
看著顧流兮雀躍的背影,蔣寒言的眸色暗了下去。
隻可惜顧流兮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