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馮桂芬家住的是個前朝留下來的大園林。
那個大園林裡房子多,他們家人住不滿,比較空,馮桂芬她爹在小時候就跟她說過,這個家裡好像有其他的東西,不過那種東西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也不用害怕。
馮桂芬就答應了下來,她第一次看見那個東西,是十七的時候。
那一年她看了《一簾幽夢》,覺得愛情這玩意兒真是太美好了,比人腿都重要,正趕上她爹一個手下也是情竇初開小少年,倆人就搞上了。
那天他們倆正在一起搞對象呢,忽然那個小少年就哆嗦了起來,說窗戶外有東西。
那天是個十五,月明如水,馮桂芬一回頭,就看見雕花窗棱外麵,趴著個人。
那個人兩手高舉,像是正在往裡窺探情形,馮桂芬是啥人,胎裡帶的膽子大,唰的一下就把窗戶給推開了。
一瞅那個東西,饒是馮桂芬也嚇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個人穿著一身白,腰上纏著麻繩,腦袋上戴著孝帽,端端是個披麻戴孝的。
而且,那人手上還有個哭喪棒。
這麼一愣,那個披麻戴孝的人就不見了。
少年嚇的尿了一地,說他親眼看見了——那個人孝服下擺是飄的,沒有腿,像是個吊死鬼。
第二天,少年就比車給撞下去一條腿。
馮桂芬就問他爹,那到底是個啥?
她爹滿不在乎的說,你問老子,老子問哪個?這個宅子好幾百年了,有個把死鬼不是也很正常?咱們乾這一行的,一身煞氣,天不怕地不怕,管它乾啥?
更重要的是,她爹語重心長,說行內潛規則,都說凶宅旺財,住這肯定利於事業。你看來了之後,咱們家的事業發展的多好!
馮桂芬一聽,覺得是這個道理,也就一直沒當回事,繼續在這裡住了好幾十年。
偶爾在月亮大的時候,也能看見院子假山石後頭,或者葡萄架下有個走來走去的白色影子,看慣了也不覺得怎麼著。
我們三個聽的直抽涼氣。
一般人知道家裡有這個,怎麼也得嚇個屁滾尿流,馮桂芬竟然相安無事,不愧是花崗岩娘子,這心真比一般人大。
說到了這裡,馮桂芬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李大師,我一直找不到美好愛情,是不是就跟那個玩意兒有關?真要是這樣,你可一定要給我做主,我寧願不要這事業運,我也得要愛情,要傳宗接代!”
也是,這宅子大人少,空房間多,確實會吸引一些無家可歸的東西住進來。
程星河也跟著皺眉頭“是奇怪,要是吊死鬼的話,不可能相安無事。”
啞巴蘭也跟著點頭。
沒錯,眾所周知——自殺死亡的地方,很容易再次吸引其他人自殺,這就是傳說之中的“拉替身”,因為自殺死的鬼,沒有輪替,就隻能日複一日的留在原地,吊死鬼尤其出名,隻要把彆人引上了他那條路,他才能重入輪回。
啞巴蘭說道“沒準他在住慣了,不想走了。”
程星河一聽“你還是圖樣圖森破,你以為孤魂野鬼過的很舒服嗎?一些沒人燒紙,缺衣少食的,過的饑腸轆轆,還有的故意給人找事兒,讓人中邪,好訛詐點酒水紙錢,叫你,你樂意?”
也不一定,因為有的死人留在人間,是有一定執念的,心願不了,怎麼都不肯走,真要是個死人,要是能幫他了卻心願,重入輪回,也是一件功德。
而且,這個東西的來曆還真是有些稀奇——從馮桂芬臉上的氣看來,那東西不像是普通的凶煞。
很快,車開到了一個白牆黑瓦的宅子,很有江南特色,在我們這種北方城市還真不多見,院牆外麵,還能看見大叢大叢的主子,背靠著一座青山,景色絕佳。
進去一看,內裡的布局也非常精巧,假山石,葡萄架,花木扶疏,讓人疑心林子後隨時能走出個林黛玉。
我正要細看布局,一個老頭兒走了出來,馮桂芬就給我們介紹,說那就是她爹。
她爹一聽來龍去脈,也十分激動,就要來跟我握手,說謝謝我這個救命恩人。
客氣了幾句,老頭兒一抬頭,我一瞅他那個麵相,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這老頭兒的印堂上,席卷了一道黑雲,表示他的殺身之禍,竟然還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