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翠雖然是個寡婦,但是盤靚條順,溫和勤勞,薑婆子也覺得兒子該找個黃花大閨女,但是再一想,黃花大閨女哪兒有這種小媳婦老實聽話——她又比老薑大幾歲,瞅著腰身,也像是好生養的,第一胎不就生了個男娃嗎?
薑婆子一合計,就找金翠說這事兒——她自己是把算盤打的啪啪響,金翠亡夫家裡也沒人了,成了親,那兒子直接過去住金翠家,房子都不用蓋。
一個寡婦嫁給給大小子,她還有啥好挑的,不得美死她,就衝她天天那麼聽自己婆婆的,到了自己手底下,也濺不出什麼大浪花。
於是薑婆子誌得意滿就等著金翠同意——她們家啥也不缺,就是缺個男人。
誰知道金翠猶豫了一下,竟然拒絕了。
薑婆子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金翠是傻還是呆,天上掉的餡餅都不要?這不是狗坐轎子不識抬舉嗎?
不光如此,金翠婆婆知道之後,跑到了薑婆子家就罵大街,說她們娘倆自己好吃懶做不乾活,想撿現成的便宜,簡直是吊死鬼賣屁股——死不要臉。
薑婆子哪兒受得了這個氣啊,倆老太太當時就撕扯起來了,薑婆子賭咒發誓,說你等著吧,非得把金翠娶過來不可。
而事兒就那麼巧,那天薑婆子割蘆葦,就看見金翠家一老一小從橋上給掉下來了。
金翠下了水,倒是想撈,可她哪兒有這個本事,正在水裡撲騰呢,一眼看見了薑婆子,立馬大聲喊薑婆子幫忙。
薑婆子手邊就是一個擔蘆葦的大扁擔。
但凡她把扁擔伸進了水裡,那一老一小,抓住就能活,可薑婆子不是那種人——她逮住蛤蟆也要攥出尿,再說了,對方還是金翠一家,沒這麼便宜。
薑婆子就說道“可以是可以啊,不過我也不是開善堂的,不能白救——我救了她們,你就得跟我兒子結婚。”
說著,就拿著那個大扁擔比劃,眼瞅著兒子一手就夠到了,可薑婆子偏偏就是把扁擔往高處一抬,孩子的手抓了個空。
金翠要是個靈活人,那個情景之下,人命關天,先答應了再說唄,反正薑婆子乾這種事兒也不地道。
可金翠是個實心眼子,覺得說出口就得做到,她不願意嫁給老薑。
就這麼一遲疑,她兒子個頭小,已經被衝出去了老遠。
薑婆子眼睜睜的瞅著,就歎氣,說你兒子死了,也是你害死的。
而這個時候,金翠她婆婆早就沒意識了,也眼瞅著要被衝走。
金翠沒轍,隻能先把手邊的婆婆給拉上了岸,再一瞅,兒子已經看不見了。
金翠當時就嚎啕大哭了起來,薑婆子一嘀咕,心說金翠兒子真出什麼事兒,可彆賴在自己的頭上,於是收拾了蘆葦和扁擔就走了,決定日後金翠追究起來,自己來個死不認賬就可以了。
反正他們家沒男人,能把自己怎麼著?
她也沒覺得自己做的有多不妥——救人是情分,不救人是本分,金翠兒子是自己害死的,不關她啥事兒。
後來薑婆子聽說,金翠婆婆落水之後,並不知道裡麵的內情,金翠也覺得是自己害了孩子,並不辯解——當時要是答應了薑婆子呢!
她心說這是個機會,就過去挑撥金翠她婆婆,說這下子你們家算是斷子絕孫了——哎,那孫子多好啊,以後再也看不見啦!你說以後你入了土,祖宗八代見孫子替了你,罵不死你。
你算是讓你兒媳婦坑了。我要是你,留著一把老骨頭乾啥,孫子命換來的,活著也沒意思。
薑婆子挑撥離間,是想著讓婆媳兩個反目成仇,現在孩子也死了,一乾二淨,金翠走投無路,興許就能嫁給老薑了。
可她沒想到,金翠婆婆是個老封建,加上痛失愛孫,覺得薑婆子這話也有理,竟然真的一氣之下上吊了。
薑婆子樂壞了,讓老薑準備準備,馬上就能娶媳婦了,還能白落一套房。
可誰知道,第二天就聽說,金翠為了這個事兒,也尋了短見。
薑婆子歎氣說金翠福薄,立馬惦記上了那套房子,可房子也不可能白白給他們家——她就想了主意,晚上溜進了金翠家老房,一聽外麵過人,她就裝出罵人和啼哭的聲音,過人,這麼一鬨,金翠家房子沒人敢要。
她如願以償弄到了地,給兒子結了婚,不過不長時間,她就瞎了。
之後的事情,她就完全不知道了,照她的話說,沒乾過其他虧心事。
程星河忍不住了“還其他,你還想乾多少啊!”
薑婆子說完了這些話,老薑忽然也給哭了,抱著他娘就說道“真要是有什麼事兒,隻管報應在我頭上,我媽乾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啊!”
薑婆子連忙說道“我兒,你彆怕,媽歲數大了,又是個瞎老婆子,有什麼鬼蜮伎倆,對著媽來,我就剩下一口氣,也要護著你!”
母子之情確實讓人動容,可惜,薑婆子乾的實在不是人事兒。
說到了這裡,老薑看向了我,忽然跟想起來什麼似得,連忙問道“那之前那個女先生,給我擺這個局,到底是……”
我估計著,金翠死了之後,就一直沒咽下這口氣。
她應該一直想著報仇,可惜她修為不夠,活人陽氣烘逼,宅子又有辟邪的宅神,她也報不了仇,就一直尾隨在了老薑一家身邊。
有這種煞氣,應該也是老薑老婆無法懷孕的原因。
而那個厭勝門女先生,看樣子平時專收厲鬼,擺明是看中金翠的不化骨了,所以幫老薑改了宅子的構造,就是想把金翠的不化骨給引進來,將宅神位置全占了,就是想著四方來凶,八方養煞,把金翠的不化骨養出個規模來,自己到時候來坐收漁翁之利。
上次腳纏紅繩的女人,不也是一個套路嗎?
剛想到了這裡,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屋子裡……怎麼這麼安靜?那個泡菜壇子撞擊的聲音,什麼時候消失了?
程星河也覺察出來了,回頭一瞅,忽然屋裡的燈滅了,外麵又沒有月光,我們眼前頓時漆黑一片,眼睛不適應,短暫看不見東西,我聽到一個東西“呼”的一聲,劃起了尖銳的破風聲,奔著我們倆就撞過來了。
這個水平線——奔著眼睛來的!
我立馬拉住了程星河往後一躲,那小小的東西帶著破風聲,從程星河腦袋上擦過,就撞到了對麵牆上。
“篤”。像是一頭紮進去了。
一茬子斷發從程星河腦袋上就飄下來了,他一捏,也是有點後怕“媽的,小李飛刀還有了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