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狄其野一本正經地說,“就我個人而言,父債子償這種觀念,我是不讚同的。但從政_治上考慮,為了維護新朝穩定,斬草如根是沒有錯的。我的意思是說,你親自去做了,也不該被指責,但親自去做,還是太過老實了。”
狄其野越說越不著調:“而且,你既然不喜歡殺人,何必勉強自己?彆人動手就不算報仇嗎?你……不必做到這個份上。”
顧烈去殺楊氏皇族時,狄其野是唯一一個敢跟也真的跟著顧烈去的人。
狄其野看出了顧烈平靜的表麵下,不忍和憤怒竟然還在天人交戰,尤其是在麵對楊氏幼小孩童,和楊氏皇族大罵楚顧瘋血九罪的時候。
狄其野非常不明白,為何這樣一個人,非要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也許他是太過偏心,可當時的情景,明明是顧烈在殺人,卻讓他看了為顧烈難過。
“荒謬,”顧烈按著額角,不去搭理他。
狄其野又是一聲歎息。
他就知道這一趟根本毫無意義,說了也沒用,他也不想說話了。
狄其野看著前方深潭死水一般的螢石地磚,顧烈看著白衣將軍瀟灑超脫的背影。
他們都沉默著。
並且一直沉默了下去。
顧烈從前世沉思中醒來,對安坐側桌練字的顧昭喚了一聲:“昭兒。”
“在。”
顧昭麻利地跳下了椅子,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
燕朝都城已經在楚軍的控製之下,戒_嚴整肅了足足五日,確保萬無一失,才通知秦州大營,可以請主公入都了。
再過兩日,等祝北河等楚顧家臣趕到,他們就要啟程,正式進入燕都天慶城。
通常,顧烈不會將已經說過的話再多嘮叨,但顧烈畢竟沒什麼與孩童相處的經驗,而且畢竟事關重要,於是再度囑咐道:“你可記得,見到狄將軍,該怎麼做?”
顧昭鄭重地點頭:“昭記得。”
這孩子靈氣而穩重,不該說出口的就不說,比某位今年剛過二十的大將軍不知乖巧到了哪裡去。
顧烈微一頷首,頓了頓,又問:“你可明白,本王為何要這麼做?”
顧昭搖搖頭,然後嚴肅道:“昭不知。但昭記得,父王曾說,要昭好好記著當年蜀州一戰,您深陷包圍,將軍白衣鐵甲神兵天降,直衝敵陣,救父王於危急之際,救大楚於存亡之間。”
“將軍對父王有救命之恩,對昭也有救命之恩,如此深恩,昭都該報答,不敢或忘。”
“故而,昭雖不明白父王此舉深意,但父王總是為將軍好,也是為昭好,為大楚好。所以昭不明白,卻銘記於心,一定照辦。”
他小小孩童,行禮答話都有模有樣,且言語間一派赤誠,乖巧得叫人心疼。
顧烈頷首道:“你小小年紀,能知曉這些道理,已是不易。等本王登基立楚,你就該知其所以然,到那時,本王自會慢慢教導你,與你一一分說明白。”
得到父王誇獎,父王還承諾會親自教導自己,顧昭開心領命道:“是!”
顧昭還小,畢竟不是世家大族出身,有些事情他還不明白,不能思考通透,所以顧烈得替他安排,為他做出一些選擇。
再過個九年十年,等這孩子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就是顧烈該放手的時候了。
*
中州顧家歡天喜地,收拾打扮,打算跟著祝將軍一起啟程去雷州。
他們馬上要成為正宗的皇親國戚了!
可沒想到臨行前,楚軍一擁而入,絲毫不顧他們與楚王是同宗,將中州顧家所有人揪出家來,呼喝著趕到一起,像秋後蚱蜢似的瑟瑟發抖。
這些楚軍說他們串通柳家謀害楚王,如今柳家四處逃竄,要搜他們的家,看他們是不是私藏柳家敵奸。
中州顧家人指天罵地,說他們對楚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絕對沒有窩藏北燕的那些喪家之犬!
他們正哭得一派六月飛雪的冤屈架勢,直到楚軍從中州顧家長孫顧顯的房中,搜出了他的妻子,燕朝皇帝楊平寵妃柳嬪的表妹。
緊接著,楚軍又在顧顯名下的宅院中,搜出了妻族柳家親眷二十六人,各個是名閥柳家有頭有臉、楚軍通_緝榜上有名的人物。
中州顧族中長老們霎時麵如死灰,他們已經想明白,楚王定是早已查清他們與柳家乾的事,隻是忍耐到如今,才對他們動手。
而顧顯毫不知情,還對著妻子柳氏破口大罵,意圖挽回局麵。
可已經晚了。
中州顧家以通敵之罪鋃鐺入獄。所謂的紀南認宗,至此一筆勾銷。
世上再無中州顧。
再過一些時日,名閥柳家也將從世上消失。
楚顧家譜上,隻剩下乾乾淨淨的兩個名字,一是顧烈,一是顧昭。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