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生抱著花旦,改詞唱到:“半年連娶三房妾,枯朽木害苦鴛鴦雙淚垂。隻聽說東宮鎖良將,未料得國公奪表妹。源頭本無清渠水,怎怪天災現頻頻。*”
這都已經明顯得不能算是暗示了。
薑揚眉心一跳,當即二話不說跪倒。
滿院賓客又都跪了一地,除了台上唱的戲鴉雀無聲,如此鼓點又急、胡琴強響,竟是一派鬼域淒豔的氣氛。
狄其野躺著也中_槍,挑眉又翻了一頁戲本,顧烈麵無表情地聽著。
那小生將手邊的空酒壇作勢往自己身上一澆,胡琴邊鼓都漸隱低回,完全襯出那小生的唱。
到最後,到底是唱回了原戲詞:“兒與她,生前不能夫妻配,死後要與她同墳台!*”
顧烈伸出手來,拍了三下。
琴鼓鈸笛俱靜,台上台下跪了滿地的人。
“詞改得偏了些,唱得不錯,”顧烈點評道,“有賞。”
薑揚阻攔道:“陛下,這唱得顛倒黑白,中傷朝廷,如何能賞!請陛下收回成命!”
那台上小生倒是傲氣滿滿的做派,磕了三個頭,大聲道:“陛下,草民隻為勸誡,不敢受賞。這是草民一個人的主意,若要降罪,也請陛下隻拿草民一個人問罪,與他人無乾。”
他說完,顧烈沒開口,狄其野卻笑了:“你隻為勸誡?勸的什麼?”
那小生剜了狄其野一眼,好像在譴責狄其野自己不爭取反抗還諂媚顧烈,又是憤恨又是憐憫,把狄其野雷得險些一抖,很有些遭不住。
然後才聽那小生說:“定國侯住在東宮,於禮不合,陛下不約束養父,釀成冤案,勸的就是這個。”
狄其野聽來,都是些淺話,沒有回複的意思。戲班老板卻是急了,大聲嗬訴:“誰教唆你的?”
那小生麵色一緊,死咬著說:“沒人教唆,是草民一個人的意思。”
這明顯就不是一個人的意思。
薑揚叩首道:“請陛下回宮歇息,臣一定查清背後禍首,嚴懲不貸,給陛下一個交待。”
“事要查清楚,台子上這些人,嚴懲就不必了,”顧烈站起來,狄其野也起了身,顧烈擺手道,“不過是騙取清名的傀儡罷了,嚴懲他,正中下懷。”
薑揚應是。
陛下帶著定國侯和王子起駕回宮,顧昭轉身前,深深看了戲班眾人一眼,最後輕輕在薑揚身上掃過。
那眼神深沉尖銳,叫人不敢直視。
*
原是想讓顧烈出去散散心,沒想到心沒散成,反倒遇了場鬼事,回了未央宮,狄其野難得乖順地趴在顧烈懷裡,伸手給他按揉頭上地穴位,哄孩子似的念:“不生氣不生氣。”
顧烈好笑:“我不生氣。”
這點閒言碎語就要生氣,顧烈早就氣死了。
狄其野留心了顧昭的表現,對顧烈道:“你兒子心疼你,給你記著仇呢。”
顧烈笑笑:“那你呢?”
狄其野挑了挑眉。
這事雖然似乎是因他而起,但顧烈和小小戲班不是一個重量級,得罪了顧烈,就算顧烈不許嚴懲,這戲子和戲班都完了,狄其野本身不喜歡因言問罪,還真說不上心疼。
“你生氣,我心疼,”狄其野折中道,“你被罵,就隻能找你兒子心疼了。”
顧烈抱著懷中人轉了半圈,換了上下位置。
顧烈定定地看著眉目依舊是瀟灑肆意的人,今夜變故,他確實並不放在心上,但那小生唱腔不差,把《山伯臨終》最後一句唱得是淒涼婉轉,摧折心肝。
生前不能夫妻配,死後與你共墳台。
真是,人世無緣同到老,焚骨成灰伴孤墳*。
顧烈受到邀請,低下頭去,碰上狄其野迎來的唇,他邊親邊想,自己前世,不單是個瞎子,還是個傻子。
“陛下。”
元寶在外麵猶豫地稟報:“右禦史大人出事了。”
顧烈將狄其野放開了些,調勻呼吸,才問:“什麼事?”
元寶說,薑延輪完值回定國侯府,發現牧廉暈倒在後園裡,怎麼都叫不醒,想請陛下開恩,讓他帶牧廉進太醫院求張老醫治。
“準了。”
“是。”
顧烈琢磨著,他想起前世此時,正是狄其野遇到吾昆,被參叛國的時候。
吾昆交給狄其野一袋土,被狄其野灑在了定國侯府的後園。
那不是土……
“元寶,”顧烈又開了口。
“在。”
“你親自過去看著,”顧烈安撫地拍了拍若有所思的狄其野,“若是什麼危急病症,隨時來報。”
“是!”
作者有話要說: *改的詞,改自越劇《山伯臨終》,沒改的,就是《山伯臨終》原戲文
*人世無緣同到老一句,前半句是粵劇《山伯臨終》原文,後半句胡謅噠
*周末不睡懶覺怎麼叫周末呢(臉呢),先去看球,看完球再碼字,明早起來會有二更(或許不該說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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