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養劑(1 / 2)

第一百零七章

到天光亮時, 元寶都沒有打擾稟報, 想必不是什麼大問題。

隻是昨夜那麼一打岔,顧烈又想起了狄其野年幼時被牧廉擄進鬼穀,硬是在簡陋山洞裡野生野長了十年。

這人還不會做飯。

“你是怎麼在清澗裡活下來的?”顧烈邊給狄其野梳發邊問。

狄其野好笑:“乾嘛又問這個。都過去那麼久了。”

“不過四五年,怎麼能說是久?你還不會做飯。”今日不上朝, 顧烈挑了件繡了竹枝的白色常服, 給束好發髻的狄其野換上。

狄其野對顧烈這種給他挑衣穿衣的癖好,雖然經常取笑,也沒有強烈反對的意思。畢竟狄其野骨子裡對這些都很散漫隨意, 再說了,從投楚開始, 狄其野的四季衣著就是顧烈一手經辦,狄其野自己不清楚自己有多少衣服, 顧烈是記得明明白白。

“我能文能武,還能餓死嗎, ”狄其野不在意地搪塞, 而且強調道, “我是不會做飯,但至少我會把東西煮熟。禽獸能吃的就沒毒,滾水煮熟了就能吃,多簡單。”

回身看到顧烈的表情, 狄其野還補充安慰道:“這裡自然的野菜野味,就算隻是煮熟,也比我上輩子喝的任何一種營養劑好吃,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禦膳房試試還原營養劑的味道,保證你一喝難忘。”

顧烈為他係上腰帶,掛上一個寫意小巧的玉竹墜子,然後把人往懷裡一拉,雙關道:“嗯,讓我嘗嘗。”

*

太醫院。

顧烈以順路的名義,跟著探望牧廉的狄其野一起。

他們到的時候,張老在給牧廉下針,他們沒有打擾,牧廉躺在病榻上,他的臉依舊是僵的,也看不出什麼來。

薑延不在,聽一位研習醫士說,指揮使大人剛走。那應該是回近衛營交接了。

“陛下,定國侯,”張老施完針,出了一頭的汗,從徒弟手裡接過熱毛巾擦了,轉過身才發覺來人,匆匆行禮。

顧烈虛扶了一把,問:“張老,右禦史如何?”

“這……”張老有些遲疑。

“但說無妨。”

張老拱手道:“老夫初次為牧大人看診時說過,牧大人幼時中過牽機之毒,份量重而不純,損了腦,因此麵部僵壞,偶發抽搐。恐怕於壽數有損。”

“這三年來,老夫用針灸為牧大人梳絡經脈,用湯藥中和餘毒,為的是緩解其抽搐之症,延其壽命。卻又不能將經脈完全梳絡,因為經脈一通,餘毒就會侵入四肢百骸,很難把握。”

“昨夜牧大人忽然暈厥,就是牽機餘毒的影響。”

原以為不是什麼大病,現在聽來卻是頗為棘手,狄其野問:“那要如何醫治?”

這就是張老遲疑的點。

“若依舊是施針湯藥控製著,牧大人還是現在這個樣,往最好了算,也活不過八年。”

“若是乾脆將餘毒清了,牧大人就不是現在這個樣,有可能性情大變。而且,此舉風險甚大,若是不成功,活不過五年,若是成功,許還能活十餘年。”

說完,張老默不作聲,等待陛下的決定。

張老作為醫者,自然想幫牧廉延續壽命,可張老也明白,這種決定不是他自己能下的,一般情況下當然是問薑延的意思,牧廉這種情況,還得看天意。

這就等於是問顧烈,一把能用八年的聽話好用的刀,和一把不一定會聽話好用、而且還不知能用多久的刀,你怎麼選。

狄其野打破了沉默:“等牧廉醒來,由他和薑延商量著定吧。”

顧烈看了看狄其野,點頭道:“也好,那寡人先去政事堂。”

“去吧,我留這坐會兒。”

狄其野往病榻邊的凳子上坐了。

等陛下和隨身的太監近衛們走出了太醫院,張老對定國侯笑了笑,告罪說年老容易體乏,他得去歇會兒。

狄其野自然不會不許。

事實上,狄其野心裡可是鬆了口氣,某日他忽然好奇顧烈在某種活動中使用的香膏是從哪來的,得知答案後,他每每看見張老,都覺得尷尬。

病榻上的牧廉幽幽醒轉,看見師父,伸手去抓狄其野的袖子,很委屈地喊了一聲。

狄其野拋開雜思,他實在沒太多安慰他人的經驗,隻能儘量緩和了語氣,問:“你感覺如何?”

“痛。”牧廉摸了摸臉,疑惑地重複道,“臉痛。”

“你的臉有感覺了?”狄其野抓住了重點,他看向不遠處的研習醫士們,其中一名醫士點點頭,想必已經去找了張老。

牧廉點點頭,但不甚在意。隻是拽著狄其野的袖子不肯放。

“師父,我怎麼在白胡子這裡?”

白胡子?

狄其野一愣,想想應該是牧廉給張老起的外號,於是道:“你在定國侯府暈倒了,還記得嗎?”

牧廉搖頭,根本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又問:“我媳婦呢?”

“近衛所交班去了?”狄其野猜測。

牧廉把薑延的行程一想,點點頭,還是因為臉上的痛而生著悶氣,沒再說話,把狄其野的衣袖捏著打結玩。

原本不喜他人近身的狄其野也隨他去,望著門口,等張老回來。

張老一進門,狄其野趕忙道了聲“張老辛苦”,張老苦哈哈地擺擺手,顯然已經是習慣了,伸手給牧廉診脈,又觀察牧廉的舌苔眼底,沉思了半晌。

牧廉這三年和張老月月見麵,混熟了,並不排斥張老給自己看病,隻是這回與以往都不同,他心底隱約有些害怕,一直不肯放開狄其野的袖子。

直到薑延氣喘籲籲的出現在門口。

牧廉麻溜兒地放開狄其野的衣服,往薑延懷裡撲,堅持說要回家。

狄其野哭笑不得,問張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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