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定都盛京的第三年,先帝遇刺,臨終前將帝位傳於五弟景王應雲卿。
應雲卿即位後,改元弘仁,是為弘仁帝。
“宣——淮陰侯喬遲入朝。”
大業宮崇雲殿前,兩位中官高聲傳喚。
喬知予撩起衣擺,抬腿邁入殿內,準備去拜見那位被她親手推上至尊之位的天子。
按理來說,她本來不會和應雲卿有什麼交集,但這一世重啟時,受到太陽風暴的影響,時空突然紊亂,姻姻不知所蹤。在小世界即將崩塌之際,係統隻能快速綁定一個能承擔世界主角這一角色的人,而它綁定的那個人,就是應雲卿。
應雲卿的第一個願望就是想坐到九五之位上,成為這世間最尊貴的、至高無上的人。為此,喬知予隻能任勞任怨的策劃了一年前的那場刺殺,讓這戲精親王得償所願。
先帝應離闊其實沒死,他被關押在刑台,但他在被製住之前秘密傳出消息——帝死有疑!
應離闊的直係將士陰差陽錯的接到了這個消息,自此,南疆、漠北、江北……四處爆發軍亂,人心惶惶,天下洶洶。
倘若應離闊沒把亂世時那些為他披上黃袍的武將兄弟除去,她還可以借他們的影響去牽製四方叛軍,如今隻能靠她調動兵力四處鎮亂,一時分身乏術。
累雖累,但這件事並非無法可解。如今天子高坐明堂,至於先帝,他早就已經“長眠九泉”,就算他的死存疑,大部分聰明人也知道審時度勢,明白該怎麼站隊。因此,這些叛軍注定孤掌難鳴、難成氣候,再給她三個月,她能把他們全都壓下去。
“陛下?”
喬知予步入殿中,但卻沒有在禦座之上瞧見應雲卿。
下一刻,耳後生風!
她側身一躲,電光火石間,一柄短匕貼著她的胸口落下,鋒利的刀尖堪堪劃破她的官袍。
而持刀之人,赫然正是弘仁帝應雲卿。
見她躲過,他迅速收刀,神色癡狂地一笑,“真厲害,再來一次!”
話說完,他便再次動手。
喬知予不想慣著他,乾脆利落的折了他的手腕,奪了他的匕首,扔到地上。
“當啷”一聲,匕首掉在青磚地麵,發出一聲脆響。
與此同時響起來的,還有應雲卿的倒吸冷氣聲。
她手勁大,又沒留手,折他手腕這一下,夠他疼三五天。應雲卿疼得半弓著身子,捂著手腕,額頭上滿是細汗,但臉上卻露出惡作劇得逞一般的笑。
“去江北這一趟,如何去了許久,把朕一人晾在大業宮,喬遲,你真該死。”他喘著粗氣說道。
喬知予嫌惡地彆開臉,懶得看他。
應雲卿這人腦子有病,做了皇帝還不滿足,又來纏她,每每挨她的抽,就精神亢奮。她明白他多半有些不可見人的癖好,平日裡減少與他的接觸,他便鉚足勁惹她生氣,好像她的怒火是他的五石散,讓他上癮得不行。
“還不是給你收拾爛攤子。”她厭煩道。
蹙眉的舉動牽扯到臉上皮肉,讓她的臉側輕微刺疼。
平叛之時,敵軍的流矢未曾刺中她,但從臉側劃過的箭羽卻在她臉上留下一道傷口。這道淺傷簡直不值一提,可卻引起了應雲卿的注意。
“受傷了?朕給你看看……”
他走近喬知予,抬手就想摸她的臉。
喬知予一把扼住他的手腕,冷臉斥道:“君是君,臣是臣,收斂點。”
看著近在咫尺的她,應雲卿心如擂鼓,癡迷道:“你破相了。一個女人,破相了沒人會要你,但朕要你。”
喬知予額上青筋暴起,她閉了閉眼,將心頭暴虐洶湧的殺意狠狠壓下來。
數月前,一場意外讓應雲卿猜到她是女扮男裝,從此以後,他在她麵前更加肆無忌憚。
如果不是顧及到這小子是世界主角,她恨不得把他宰了,宰成十萬八千塊。
她睜開眼,沉沉地垂眸看他,像在看一個死人,“你大哥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
說罷,她一把將他推開。
應雲卿倒退兩步,站立不穩,坐倒在地。
自喬知予進殿後,殿中侍人便悉數撤出,殿門也被關攏。如今這空蕩蕩的崇雲殿中,就隻剩君、將二人。
將,在殿中站得筆直,君,卻狼狽倒地、毫無尊嚴,但應雲卿非但沒有發怒,反而仰頭發出了兩聲猖狂的大笑。
“所以我才能得到連大哥也得不到的人!”
“喬遲,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與你相配?你應該愛我,你也隻能愛我!”
喬知予嗤笑一聲,轉身踏上禦階。走到禦階之上,她拍了拍禦座的扶手,隨後大咧咧往禦座上一坐,坐得光明正大、大馬金刀。
“我不姓應,但這個位置,我坐得也將將好。”她意味深長的歎道,“陛下,倘若你不想當這個陛下,我來當也成。”
說完,喬知予不再說話,身軀往後一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黑沉沉的大殿中,她身著紫金官袍,大馬金刀的坐在鎏金的禦椅之上,氣勢熏灼。左右兩側金柱頂端的蟠龍像是活了過來,在黑暗中睜著赤紅的雙眼,在她身後朝他俯視而來。
鬼氣森森,而又君臨天下……
應雲卿隻感到心旌搖蕩,目眩神迷。
他的一切都是這個人給的。
他的皇位,他的天下,都是她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