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蟄揭開楓木根部的雜草,一個小地穴的口子出現在兩人麵前。他跳了下去,在裡麵一通鼓搗,地穴裡亮了起來。
“知予,下來吧!”他坐在裡麵,仰著頭,對著喬知予伸出雙手,似是非常期待她能進來,和他甜甜蜜蜜地擠在一起。
喬知予眉峰微挑,低頭看他,“你就讓我睡這兒?”
“我問過,表哥他們是脫了衣服在地上墊著,我不會讓你受委屈。你看這些稻草,都是新的,我昨天剛曬過,乾燥又暖和,這裡還有被子,也是新的。”
楊啟蟄賣力地介紹著他的新居,像是小老鼠在向它的新娘兜售自己的老鼠洞。
“而且這裡沒人能發現,我從小就在這裡玩兒。”
他那麼真誠,像是這個老鼠洞是世上最好的老鼠洞。
入鄉就要隨俗,喬知予皺起眉,勉強地點點頭。
“如果裡麵不舒服,我就揍你。”說完,她跳了下去。
出人意料,地穴雖小,但並不擁擠,容納兩人綽綽有餘。這裡乾燥,透氣,除入口外,竟然還有個朝外開的小窗戶。四周土壁上,全是筆畫稚嫩的壁畫,看起來已經有些歲月了。
“這些都是我小時候畫的。”看到喬知予在打量壁畫,楊啟蟄說。
他將照明用的夜明珠托向土壁,指著壁畫上牽著手的三個人,介紹道:“最高的是我阿爹,矮一點的是我阿媽,最矮的,中間的那個就是我。”
“其他的畫裡,長頭發的都是我阿媽,我畫她畫得比較多。小時候阿爹忙,都是阿媽帶我。”
“她是個很厲害的人,倘若她能看到你,一定也會很喜歡你。”
借著夜明珠的幽光,喬知予看到麵前人臉上劃過一絲悵然和想念。
巫儺大祭司楊鈴,大概已經去世了四年。
“你在難過嗎?”她問道。
“有一點。”楊啟蟄摸上壁畫上的女子長長的頭發,“不過,阿媽臨走前說,生死是自然而然的事,‘死’是人變成另一種樣子活,是結束,也是新的開始。阿媽去了天上,我們都會去天上,幾十年以後,我們又會在天上重逢。我隻是有點想她……”
沒人會不愛自己的母親,沒人會不思念自己的母親。
喬知予正想著該怎樣安慰他,楊啟蟄卻迅速收拾起心情。
他從不知哪個旮遝裡拖出個匣子,寶貝似地推到她的麵前,神秘兮兮地說:“猜猜裡麵是什麼?”
“是什麼?”她配合地問。
“你看!”
他打開蓋子,將匣子裡的東西嘩啦啦全都倒了出來,那是一堆形狀各異的雨花石。
“這是我從小收集的,可有意思了,這個像兔子,這個像五花肉。我挑顆最好看的送給你。”
他挑挑揀揀半天,挑出了一顆,羞答答地送到她的手心。
那顆石頭小小的,像朱砂一樣紅,像瑪瑙一樣剔透,是飽滿的心型,就像是他的心一樣。
如果可以,他也願意將自己的心送到她的掌心,讓她怎麼樣都可以。
深深地看他一眼,喬知予將五指緩緩收攏,把它珍而重之的攏在掌心,“我收下了。”
他的心,她明白了,她收下了。
楊啟蟄麵紅耳赤的垂下頭。
良久,他狗狗祟祟地瞥了她一眼,壯著膽子伸出手去,緩緩解開她的衣襟係帶,再解開自己的衣襟係帶,牽住它們,鄭重其事地、慢慢地將它們係在一起。
“這叫‘結連理’。”他的聲音細若蚊呐。
“嗯。”喬知予抽出了發簪,隨手放到一邊,發絲如瀑落下。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楊啟蟄能隱約嗅到她身上的氣息,似鬆如柏,一段冷香。他抬起頭,正看到她正在靜靜地凝視著他,月光透過地穴的天窗落下來,落到她如墨的發上,也落在她清疏的眉眼間。
楊啟蟄心如擂鼓。
他麵紅耳赤,不敢看她的臉,隻敢將視線落
到她的脖頸上(),隨後定定地看著她頸上的一顆小痣(),看得怎麼也移不開眼。
“你,你脖子上有顆痣。”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看這毛頭小子春心萌動的樣子,喬知予勾唇一笑,明知故問:“哪裡?”
“右耳下三寸,頜下,頸側。”他呆呆地回複。
喬知予仰起脖子,憊懶地拖長了調子,像打了個懶懶的哈切,“我看不到,啟蟄,指給我。”
她的脖頸本就纖長,這樣一抻,愈加修長,甚至不太明顯的喉結也凸顯了些。武者絕不會輕易將脖頸脆弱處這樣示於人前,楊啟蟄從未見過她的這一麵,此刻隻覺得目眩神迷,心都快從胸腔裡跳出來。
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他緩緩挪動,靠近她一些,見她沒有後退,他色心大起,忐忑又激動的又靠近她一些。
“在這裡……”
他呢喃著,微微傾身,舔吻上她頸側那顆小痣,又舔又吮,頃刻之間,情動不已。
喬知予也沒閒著,禮尚往來的把手放到他的胸上,毫不留情地狠狠揉了兩下。
“嗯!”
旖旎的氛圍頓時被打破,楊啟蟄趕緊扯回身,驚訝地看向她,“你怎麼這樣?哪兒有女人這樣的?”
哪兒有女人揉男人胸的,而且力道還這麼大!色狼!
喬知予麵色坦然,“我是你的女人,摸摸你的胸怎麼了,小氣,你不也舔我脖子。”
他的女人?
她是他的女人?
這句話極大的取悅了楊啟蟄,他又美滋滋了。
是啊,她是他的女人,摸他的胸,是因為她也喜歡他。
她喜歡他!她是他的女人!
思即至此,楊啟蟄驕傲地挺了挺自己的胸。
他壯著膽子,提出了一個十分具有男子氣概的要求:“我要親你的嘴。”
喬知予頷首一笑,“我就在這裡,想要什麼,就來取吧。”
她同意了!
楊啟蟄大喜過望,情難自禁地撲了上去,與她唇舌交纏。
他正陶醉其中,親著親著,天旋地轉,她擁住他,把他壓到了身下……
很快,小地穴裡傳來了嗚咽聲,“不對勁……”
“你玩我,又在玩我,彆玩了……不是說好了要做我的女人嗎,大騙子!”
“讓我放進去吧,就一次,嗚嗚嗚求你了。”
喬知予輕笑道:“好笨一條色狗。”
“你還罵人!嗚嗚嗚我不乾了!”
“這可由不得你。”
折騰了半宿,他與她都累了。
風清月明,蝴蝶飛舞,巨大的楓木之下,小小的地穴之中,兩人相擁而眠。
良久,楊啟蟄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她,悄咪咪撐起身來,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小卷紅線。
趁她熟睡,他將紅線一圈又一圈繞在她與他的一縷發絲上。
男人和女人,今生之所以能在一起,不是因為前塵未了,也不是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是因為各自的靈魂在投生的途中,曾共一條渡船渡過冥河。
這一點點微小的緣分,如此脆弱,如此易散,所以要用紅線,將兩人纏上一圈又一圈。
阿媽,阿媽。
我許下最後的心願。
我想與她長長久久,相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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