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盛景意叫了聲炸毛的小丫頭,把疊好的草稿交給她去放好。
立夏聽盛景意有活要自己乾,不甘不願地偃旗息鼓,一步三回頭地跑去放稿子,生怕自己離遠了會給穆鈞可乘之機,那模樣像極了炸了毛要護主的貓兒。
盛景意目光轉到穆鈞身上。
穆鈞識趣地起身,說道:“我回去看書了。”他說完果真轉身往屋裡走去,乖巧聽話地坐回書架之後拿了本書開始看。
這麼個滑不溜秋的家夥,盛景意還真拿他沒辦法,隻能繼續專注於底下的選角。
今晚兩個最佳選手一個是良籍,一個是已經從良的,盛景意覺得這不太好向教坊交待,便記下幾個發揮得不錯的官伎,準備回頭好好給她們些建議。不管搞什麼工作,平衡永遠是最重要的!
立夏取了新紙回來,見盛景意專注地往底下看,隻能默不作聲地占回自己的杌子跟著看熱鬨。
又過去幾個平平無奇的選手,終於又迎來一個發揮得很不錯的選手。
這終於是個官伎了,她似乎是個混血兒,皮膚特彆白,鼻梁特彆高,看起來帶著點異族特征。
自從朝廷南遷,有這種相貌的人便越發少了,這姑娘估計是過去哪位武將的女兒,父兄犯了事被罰入教坊,畢竟文人一般不會和異族人生下自己的孩子。
要知道,朝廷可是不允許百姓和異族通婚的!
都說物以稀為貴,美人也是這個理,台上的姑娘哪怕不施脂粉,皮膚也白得發光,眼睛還是瞳色似金的異色瞳,瞧著便與尋常美人大不相同,才登台便叫觀眾席一乾小紈絝看得眼睛發直。
彆說金陵城的小紈絝們了,連盛景意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飛快地在紙上記錄她的各項特征。
直至盛景意忙活完了,立夏才憋不住地開口:“姑娘,她好白啊。”
大多數時候人們化妝都往白裡化,不管是米粉還是鉛粉做的麵脂,抹臉上都是想自己的皮膚看起來更白皙一些,頂了天就是再往腮上抹些腮紅,營造白裡透紅的感覺。所以見到這種天然的白皮膚,立夏不由得生出幾分羨慕來!
盛景意看了眼報名表。
這姑娘是今年才入教坊的,才十五歲,看起來卻比一般十五歲的女孩兒要成熟許多。她的音域很寬,尤其擅長女高音,聲音拔高時能唱得人心都跟著發顫。
就是這相貌太有個人特征,要上台怕是還得好好打磨打磨。
除非她擁有傳說中的整容式演技,要不然她哪怕上了妝也很難把觀眾帶入戲中!
江樂正幾人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轉身之後湊在一起討論了一番,最終才由江樂正宣布這選手可以入旦門。
至於入門以後她是當主演還是當替補,就得看她自己的努力程度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昨天c位選手的啟發,接下來上台的選手們雖然唱腔平平,故事卻講得很好,一個兩個全在自我介紹環節超常發揮,有個彆選手甚至讓盛景意覺得她們可以組團搞個脫口秀!
來了這麼些劍走偏鋒的選手存在,現場氣氛一度比前麵還要熱烈!
盛景意看了一晚,把明天的海報也構思好了,領著立夏回了房,著手勾畫起宣傳海報來。
因為是要雕版印刷,所以海報線條越簡單越好。在這個前提下儘可能地表現出每位姑娘的特色與人氣高低不是簡單的事,盛娘她們忙完上樓來時盛景意還在專注地勾畫著新海報的輪廓。
合作的事昨天已經談完了,徐昭明今天沒有理由再留下來,剛才已經依依不舍地走了,走的時候還眼巴巴地往樓上看,仿佛很想上樓找盛景意說說話。
盛娘三人深諳如何不動聲色地送客,把徐昭明和寇承平等人打包送走才去尋盛景意說話。
立夏悄悄拉住楊二娘,與楊二娘說起自己突然“睡著”的事,她思來想去覺得不太對,總覺得穆鈞對盛景意不懷好意。
穆鈞長成那樣,誰看了能放心啊,她們家姑娘當了那麼多年的癡兒,不知人心險惡,怕是沒什麼防心!
楊二娘很少關注這穆家老二,因為穆鈞實在太少出來了,再加上穆家兄弟還是來投靠老張的,她心裡對他們還挺信任,自然不會盯著他們平時都在做些什麼。
要知道當年她才來到千金樓不久,老張就已經跟過來當雜役,算下來都十幾年了,這樣的人都不可信,那還可以相信誰?
楊二娘心裡還是不太信老張帶進來的人會對盛景意心懷不軌,不過男人這種東西大多是不可靠的,尤其是正值血氣方剛年紀的少年郎,他們興頭來了什麼甜言蜜語都說得出口,心頭下去了又會翻臉不認人,還是小心為妙!
楊二娘叮囑道:“平時你跟緊些,彆從小意兒身邊離開。”
立夏告完密,認真點點頭。
……
金陵府衙。
韓端忙完一天的事務回到後衙,小廝給他遞上來自今天收到的私人書信。他神色淡漠地接過,逐封拆開看完,又逐一寫了回信。
當今陛下入春之後又犯病了,誰都不見,每日赤腳在殿中走來走去,口裡念念有詞。
這樣一位九五之尊,著實很難叫人心生敬畏,不過算起來,韓端還可以喊他一聲表舅,誰都可以瞧不上這位陛下,他卻是得恭恭敬敬地敬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