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意與林四姑娘把合作之事商量妥當,一個帶著圖紙走了,一個把契書收起來。
從金陵到臨京,盛景意的合作對象不斷增加,光是契書就把小箱子填滿了,叫她不得不感歎這個時代商業之發達。
謝三嬸林氏得知盛景意與林四姑娘合作,親自來找了盛景意,二話不說要塞她一個金鐲子。
她一直想接濟這個外甥女,隻是外甥女向來好強,想靠自己養家,她又怎麼忍心拘著她。
盛景意笑道:“我這是白得的利錢。很多東西外頭的人看到了便能學了去,哪會像林表姐這樣特地來尋我合作。”
林氏見盛景意神色坦然,不像有勉強,便也不再多說,隻讓盛景意彆推脫。女孩子多攢點金銀器物沒壞處,珠寶首飾可能會過時,金子銀子不會過時。
盛景意欣然收下。
轉眼又到了年關,臨京少有地下起了雪。一大早的,天還沒亮,就有人敲響了謝家屋門。
門房出來一看,竟是一溜小紈絝,中間還夾著個小娘子。
門房愣了一下,忙問他們找誰。
為首的少年郎長得俊秀非常,聲音很是清越:“我們找謝六妹妹,你就說我們是金陵來的就好。”
門房忙讓人去二房那邊傳個信。
盛景意一聽,一群穿得花裡胡哨的小紈絝,除了徐昭明他們還有誰?
聽說還有個小娘子,盛景意飛快拾掇拾掇,小跑出門與小夥伴們會合。
出門一看,果然是徐昭明他們來了。
為首的仍是徐昭明與寇承平,隻是寇承平身邊多了個李婉娘,徐昭明還是孤家寡人。
見了老朋友,盛景意心裡還是挺高興的,放下提著的裙擺笑著問道:“什麼時候來的,也不提前說一聲。”
“昨天傍晚到的,休整完已經挺晚了,就沒來找你。”徐昭明搶答。
李婉娘接腔:“早上起來看到下雪了,想來尋你看看西湖雪景。”
她因為嫁給寇承平,平日裡出門便比尋常女子要隨意,如今也和盛景意一樣屬於可以和小紈絝們出去浪的存在。
隻要她不給他們出算術題,一切都好說!
盛景意正要跟著小夥伴們出發,就看到一道黑影從牆上一躍而下,朝她跑了過來,眼神帶著點小不滿,仿佛在說“你要出去玩怎麼不帶我”。
盛景意彎身把黑漆漆的狸奴抱了起來,對李婉娘她們介紹道:“這是大帥,我新養的。”
剛才其他人就被這隻黑狸奴的矯健身手唬得一愣一愣,現在聽到這威風凜凜的名字,再瞧瞧它那很有氣勢的金瞳,頓時覺得這名字再適合不過。
隻是這麼一隻驕傲無比的狸奴,居然肯乖乖窩在盛景意懷裡,瞧著也還真是稀奇。
眾人都蠢蠢欲動,很想擼它一把。
可惜大帥隻對盛景意親近,其他人一有伸手的意圖它便一臉拒絕,弄得寇承平訕訕然說道:“你家大帥成精了吧?”
盛景意抿著唇笑,在途經行館時想起穆鈞如今住在裡頭,便讓立夏去喊穆鈞出來。
穆鈞起得早,正在練武,聽人說有人來找,利落地整理好衣裳出來,遠遠便見盛景意和李婉娘被一群小紈絝簇擁著。
這畫麵在金陵那邊很常見,到臨京之後倒是沒見過幾回了,穆鈞一時有些恍惚。
穆鈞很快回過神來,也上前問他們什麼時候來的。
本來徐昭明他們還怕穆鈞如今成了皇親國戚,與他們怕是有了障壁,如今穆鈞一開口,聽著還是老樣子,徐昭明他們便放開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趁著薄薄的晨曦奔著西湖方向去。
雪天雲層重,他們溜達到西湖邊上時天還沒完全亮起來,隻有隱晦的天光從天邊的積雲漏出來。
本來盛景意還覺得她們來得挺早,到了西湖才發現人都比雪花要多了。
盛景意哈出一口白氣,跟徐昭明他們一起在被東坡先生讚為“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湖岸邊溜達,還在挑著擔子出來賣早點的老婦那買了餅,邊吃著熱騰騰的餅子邊欣賞沿岸景致。
一行人走得累了,瞧見前頭有處臨水長亭,便相互招呼著進去坐下歇腳。
沒想到裡頭已經有人在,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
他明顯不是南方人,長相上有點靺鞨人的特征,衣著打扮瞧著也像靺鞨人。
這麼明晃晃地出來逛,顯然不是細作之流,那就是來臨京的靺鞨使者了。
靺鞨使者年底過來,一來是為了賀歲,二來自然是為了索要歲幣。
當初兩國議和,朝廷答應花錢買平安,不僅地讓了一片,每年還要繳納高額歲幣,等同於把收上來的大半稅收送給靺鞨人。
徐昭明雖醉心音律,本質上卻還是定國公這個武將的孫子,看到靺鞨人心中一下子警惕起來。
哪怕他們這群小紈絝不學無術,想到每年要把那麼多白花花的銀子送給靺鞨人,他們心裡還是不太舒坦!
那靺鞨人本來正在觀摩梁柱上刻著的長聯,聽到從人提醒說有人來了,不由轉身看向盛景意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