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想推他更進一步,也無從下手。
還有人隱晦地提出自家女兒已經及笄,可堪婚配。
穆鈞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走。
等人都退去後,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斂起。
他從出生起便背負著許多人的期望,如今他靠著韓端他們的謀劃成功為當年之事平反,他們又有了更大的期望。他們都是忠心之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十幾年如一日為舊主效命,保護他從脆弱的嬰兒逐漸長大成人。
隻是他們效忠的始終是他父親,從未想過他想做什麼、他想要什麼。
他比誰都清楚韓端在朝野織就了一張什麼樣的網,他去爭取太子之位也不過是成為韓端手裡的提線木偶。
這無異於與虎謀皮。
隻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也由不得他退避。
穆鈞正垂眸看著手裡的書出神,卻聽有人來報說謝謹行相請。
穆鈞一頓,合上書,說道:“我一會就到。”
穆鈞與謝謹行見麵的次數不多,大多數情況下都有旁人在場,單獨談話也就那麼幾回。
對於謝謹行其人,穆鈞還是有些摸不準。
相當於把野心擺在明麵上的韓端,穆鈞覺得謝謹行更難琢磨。
穆鈞出門去了謝府。
兩邊相隔不遠,穆鈞如今又是謝府常客,很快就被門房引著入內。
謝謹行習慣在亭子裡會客。
穆鈞上前入座,主動詢問:“謝哥尋我有事嗎?”他與盛景意是師兄妹,年紀又比謝謹行小,少不得要跟著盛景意喊哥。
謝謹行聽了穆鈞這稱呼,眉頭動了動。他笑道:“沒什麼事,就是聽說最近很多人家想把女兒許給你。”
穆鈞一頓。
他想到今天登門拜訪的王府舊人。
穆鈞眉目微垂,說道:“我如今寄居行館,連府邸都沒有,暫時不打算考慮婚姻之事。”
謝謹行見穆鈞神色微慍,顯然是已經有人找上門。
平心而論,穆鈞這情況確實是個搶手女婿人選,且不說他能不能更進一步,光憑他是宣義郡王獨子,太上皇對他心中有愧,一個郡王就是少不了的。
各家都有不少女兒,其中有幾個能當郡王妃?
謝謹行說道:“太上皇今日請了我祖父進宮。”
穆鈞怔住,抬眸看向謝謹行。
“當初太上皇曾與我祖父酒後笑談,說兩家要是一男一女就結為夫婦,算是口頭上定了個婚約。”謝謹行說道,“當年兩家生的都是男孩,婚事自然不了了之,不過你父親與我父親從小兄弟相稱,感情要好得很。”
穆鈞聽著謝謹行的話,腦中不可抑製地掠過一個可能性。
他心頭顫了顫。
謝謹行說道:“對於你父親的死,太上皇一直很遺憾也很後悔。”
穆鈞知道。
就像王府舊人寄望於他一樣,太上皇也透過他在看他父親宣義郡王。
與其說太上皇想補償他,不如說是想撫平心中的悔恨與愧疚。
在穆鈞看來,這種悔恨是最沒用的,太上皇再怎麼後悔,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回來。
他隻需要利用好太上皇他們這種心理,自然可以輕鬆得到太子之位。
他也是這麼做的。
他對太上皇和當今陛下都沒有親近感。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可以說是他過去十幾年的不幸的源頭。
他們一個默許孫家構陷,一個含怒下令剿殺。
若非他們當年枉殺他父親與他祖父,他會是個尋尋常常的宗室,不需要東躲西藏,不需要早早麵對喪母之痛。
所以,他利用起他們的愧疚來沒有半分猶豫。
他甚至可以裝得和瑞慶郡王十分親近。
隻是,盛景意是不一樣的。
他身邊總要有個不一樣的人。
穆鈞認真說道:“我不想連親事都拿出來利用。”
謝謹行聽穆鈞這麼說,眉眼依然疏淡,隻是聲音染了幾分笑意:“倘若不是利用呢?”
穆鈞頓住。
“倘若不是利用,”謝謹行注視著穆鈞問道,“你想娶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