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重新做了,也不是當初那個了。”
窗外照進來的光披在岑雲諫的肩膀,悄無聲息地推移,傾斜著擦過他的耳畔鬢角,照進他的右眼中,他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句話,道:“那就當是新的。”
停了下,又補充,“岑雲諫送給澹台蓮州的。”
澹台蓮州就任憑同心結放在那兒,不去拿,說:“送我乾什麼?同心結象征婚姻。我們又不會再成親了。”
星眸中閃爍疑惑,他仍好聲好氣:“以前我們都在昆侖,尚且分道揚鑣,如今你在修真界,我在人間界,你有你的事業,我有我的,怎麼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局。何必重新開始?”
“要是因為上次……給你造成了誤解,讓你以為我對你餘情未了,我跟你說聲對不起。那真的是燒糊塗了,你當沒這回事吧。”
岑雲諫以一種堅定但細細品味似乎又有幾分狡猾的態度說:“沒辦法當成沒這回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這讓澹台蓮州笑了,他瞧不慣岑雲諫擺著矜貴的姿態不動聲色地咄咄逼人,故意把言辭說得較為粗鄙一些:“你不要說得好像黃花大閨女被我糟蹋了,要我負責一樣。你跟我誰跟誰啊?我們早就不是處子了。哪來的貞操可言。”
果然,岑雲諫聽見以後難免麵露尷尬。
澹台蓮州以為對話到此為止。
但岑雲諫開始第二輪的問詢。
兩人麵對麵正坐,針鋒相對,你來我往,倒像是在爭辯。
“你若不是對我餘情未了,為什麼來到人間三年,都沒有另尋新歡。”
“啊?”
“那麼多人向你示愛,也有許多人送你男男女女美人,你一概沒有親近。”
“呃……”
“你的父母一直在催你成親,在凡間,你這個年紀早就可以成親。倘若以前是因為你我還未說清,荒城之後,我們已經講好分開,你為什麼沒有再成親?”
“……你說完了嗎?”
澹台蓮州一開始還想辯駁,越聽越好笑,索性也不著急了,先聽岑雲諫要說什麼,都說完了,他再回答。
岑雲諫點頭:“既然你現在身邊並無其他伴侶,你未婚,我也未婚,我覺得不奇怪。”
岑雲諫沒想到澹台蓮州會是這樣的態度。
他眼底染著淡淡的笑意,也認真不敷衍地答:“這三年來,我都沒有另尋新歡是因為太忙了。你看我忙得都累倒了,哪還有空去談情說愛?”
“再者,我也沒有再遇上讓我心動的人。既沒有,總不能為了另尋新歡而另尋新歡吧?不然還要特地為了避開你,去找一個新的伴侶嗎?”
岑雲諫無法反駁。
澹台蓮州再繼續說:“是有不少人向我示愛,也常有人送我美人。”
那些美人都被他留下來安排了份差事,這種特意培養的,人才都不會差到哪去,他這最缺人,自然樂於接收。
“可是,他們想與我好,我就要與他們好,我還不能挑一挑?沒有喜歡的就是沒有。”
岑雲諫剛要說話,在聽見澹台蓮州接下去的話時,如被置身於水火之中,冷熱煎熬,一時緘言。
澹台蓮州慢條斯理地說:“正是因為與你的這一段緣分,讓我明白,姻緣強求不來。要是對方不喜歡,不在意,另一方就是再喜歡也沒意義。姻緣講究的是兩情相悅。”
“他們被人當成個東西送過來,我卻不能真把他們當成個東西肆意把玩戲弄。”
“不然,我是拿以前的我當成什麼?”
岑雲諫聽懂了:“你覺得我以前把你當成東西?”
澹台蓮州不置可否,他並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收斂著,含蓄地道:“仙人視凡人為卑微,如草芥,如砂土。我承認我們有身份上的差異,個人武力上的詫異,但是品格上我們應當是平等才對。”
“以後我或許我會遇見那麼一個人。”
岑雲諫心頭如野火中燒,很少有人能在三言兩語之間攪動他的情緒,而澹台蓮州就是最厲害的那個。
或許是因為太難堪,他平生第一次願意放下身段,不說再續前緣,也希望能夠稍微有一點重修舊好。
他知自己對澹台蓮州是有愛意的,也希望對方還有一些。
一時間,竟然話不過腦,言不由衷:“那你最好先接受彆人的示好。你若不接受,又怎知自己不會對對方心生好感。”
這是在說他自己嗎?
澹台蓮州想,“人心都是肉長的,大概多少會有點感情吧。”
養條狗養幾年都會舍不得呢。
想到這,澹台蓮州停下,給小白在心底道個歉。
其實還有個原因他沒辦法宣之於口。
澹台蓮州仍然憂心自己會死在三十歲,此事他擔心過太多次,要是貿然與人相戀成親,那他現在剩下沒幾年了,豈不是害人守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