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素長老計謀得逞,笑得合不攏嘴:“彆著急彆著急,還有六天半呢!我和這兩個小子一定研究出七日絕命散的解藥來。”
有人神色惶急:“那要是研究不出來呢?”
“對啊,我們的命不是命嗎?被你這樣戲耍?”
“太素長老身為無憂門前輩,如此對待小輩,實在過分!”
“研究不出來就研究不出來,大家一起死,怕什麼。”太素長老頗有莊子擊缶而歌的慨然,對生死之事毫不放在心上,“人生天地間,奄忽若飆塵。你們能因天下無人可解的劇毒而死,也算你們的造化。”
這番話說得狗屁不通,若不是因為這解藥很有可能隻有他能研製出來,且他又是地位尊貴的長老,底下的弟子們此刻就要奮起用劍了。
阿淵點了下景珩和陸硯的手臂,楚楚可憐地低聲道:“大師兄、陸師兄,我們的命就在你們手上了。我寧可相信你們,也不敢相信那個瘋子啊!”
不隻是阿淵,不少人也都覺得陸硯更靠譜更有才能。
同是觀日峰弟子的郎善臉色比誰都綠,如盛夏的繁茂綠葉,景珩猜他估計是嘗試用靈力逼出七日絕命散的毒。但這種毒一旦種在人身上,中毒者越是用內力,毒就會擴散得更快。景珩提醒道:“不可運功,否則不用七日,你就會化成一灘血水。”
郎善立刻停止運轉體內的靈力,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果然好受些許。須臾又可憐巴巴地對陸硯道:“陸師兄,你是我們無憂門最聰明的人,這次全靠你了啊!”
“我們……儘力而為。”陸硯並無絕對的把握,看了眼景珩。
陸硯和景珩跟著太素長老在眾人綠幽幽的目光中,走出覓玄閣。太素長老以腰間的酒葫蘆做法器,立在其上,飛了起來。陸硯則祭出不語劍,牽著尚不能禦劍飛行的景珩一同站在上麵,穿雲過霧,緊跟在太素長老後麵。
無憂山綿延數百裡,除了五座主峰,還有不計其數大大小小的山峰。太素長老獨居在離五峰較遠的小石山,山腳建了一座木屋,正是天毒小築。
整個無憂山常年青林翠竹,花開不謝,唯有這裡花木凋殘,飛沙走石,陰氣森森,處處透著頹敗氣象。
想來太素長老沒少在這用毒胡作非為,以至生靈塗炭。
太素長老見了兩個俊俏的娃似乎格外開心。他手裡拿著一朵紫得妖豔的含笑蘭,咧著嘴笑,看向景珩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你嗎?”
景珩早已想通其中的關節,答道:“因為長老知道是我給趙懷澈下了驚神咒。”
他忽然發現,比起七日絕命散,兩天就會失效的驚神咒簡直便宜了趙懷澈那個王八蛋。
太素長老將手裡的含笑蘭扔向空中,然後張嘴接住,竟然一口一口嚼了下去。那可是有毒的花,是九泉笑這味毒藥的精髓。吃了它,人就會忍不住笑,便是在難過的時候也會笑出來。
和嚴肅板正的師父及四位師叔比起來,太素長老堪稱放浪形骸的邪魔。
他臉上掛著扯不掉抹不平的笑容:“平日上課就你認真,但沒想到你還能學會驚神咒,挺厲害啊。我再問你,你何時給趙懷澈下的驚神咒?”
景珩道:“驚神咒得在人情緒波動時種下。趙懷澈被阿淵的話激怒,我趁機撚了隻驚神蟲飛進他耳朵裡,再催動咒語,就成了。”
驚神蟲乃一種比芝麻粒還小的蟲子,喂以九瓣海棠的花汁,專會惑亂人心。
陸硯讚賞地看了眼景珩。師父雖曾教導不可輕易學毒用毒,但景珩用毒保護自己屬於自衛,不算違背師門戒律。
景珩又道:“晚輩有疑問,太素長老是何時給大家下的七日絕命散?”
太素長老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等你跟我學毒,比我還厲害的時候,我就告訴你。”
景珩心道,太素長老這是要收他為徒的意思?但他已是掌門清靜道人的大弟子,又怎能再拜他人為師?既然太素長老沒有點破,他也沉默不語。
陸硯對景珩很有信心,摟著景珩的肩膀道:“等師哥用毒比太素長老還厲害,也就不用問了。我相信師哥一定會超過太素長老。”
太素長老頗有深意地看了兩人一眼,片刻後伸個懶腰道:“我中了七日絕命散,渾身乏力,得睡一覺先,研製解藥的事就交給你們,我所有的藥材你們隨便用。”
景珩:……?我們連半吊子都算不上,怎能單獨研製解藥?
但太素長老才不管這些,言罷,他就進屋呼呼睡去,一點不擔心解藥研製不出來,他和另外四十八位中毒的人都會斃命。若真如此,傳出去豈不令修真界笑掉大牙,一個門派的精英弟子竟然幾乎都被長老毒死!
景珩無語地走進遍布毒物的天毒小築藥房,不忘叮囑陸硯:“師弟,太素長老用毒繁複,你彆碰著這裡的一瓶一罐一草一木,隻怕都是有毒的。”
陸硯跟在景珩身後,一路注意身邊顏色各異的物品。他倒不擔心自己中毒,反而怕景珩會被這兒的花刺刺了一下或是不小心踩到滑溜溜的東西,加重病情。
他索性拉起景珩的手,將景珩護在眼前,道:“師哥,你萬萬不可再中任何毒了。就算研製解藥,我也決不允許你以身犯險,你必須平平安安的。”
景珩的腳步頓住,想起十三歲那年在影月秘窟發生的事,陸硯這是心理陰影犯了。他回頭微微笑道:“我會小心的,你莫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