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是他去無憂山頂的冷泉裡抓來的文鰩魚,不同於凡魚,食之還可增長人的靈力。景珩聞著味就知道陸硯做的夜宵是什麼,他放下手裡的古籍和狼毫。
陸硯少年笑容可掬:“你不用放下筆和書,我喂你就好了。”
景珩默了須臾,兩人隻是師兄弟,從前那些過分親密的舉動還是改了吧。
他自己拿了勺子,先舀一口熱熱的湯放進嘴裡,鮮香可口,勾動味蕾,堪稱一絕,是他熟悉的味道。
景珩舀起第二口的時候,猝然間被陸硯伸過來的腦袋截胡了。陸硯喝下魚湯後,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好喝!師哥,你覺得呢?”
景珩微微笑道:“自然好喝,你現在從不失手。”
饒是聽了無數遍這樣的話,再聽到景珩的誇獎,陸硯還是高興得眉眼舒展。
景珩又拿來一副碗筷,將魚湯麵分成兩份,將大半文鰩魚魚肉分了過去,就像從前,作為大師兄,總想著把好東西留給師弟。
陸硯眉頭微蹙,道:“何必這麼麻煩?師哥,你先吃,吃完我吃剩下的就行。”
景珩端起碗來,慢慢吃麵,道:“你也辛苦,你也吃。”主要是他覺得不應該和陸硯太親密,引起趙懷澈之流的誤解事小,讓自己越陷越深將來無法自拔事大。
陸硯卻不樂意,自他辟穀以來,吃喝皆少,但凡吃喝都是和景珩共用一副碗筷。等景珩吃完那一碗,他將自己的這一份送過去,道:“師哥,你再吃。辟穀之人不宜飲食太多,否則會不舒服。”
景珩沒辟穀過,隻當他說的是真的。本著不浪費糧食的原則,他將陸硯手裡的那碗魚湯麵倒進自己的碗裡,陸硯出手阻止道:“直接用這個碗吃吧,彆這麼麻煩。”
他直勾勾地盯著景珩,眼神裡透露出迷霧般的困惑,大師兄怎麼突然有點生疏感了?
景珩和陸硯朝夕相處十七年,對彼此的生活習慣、眼神、情緒可以說了然於心,僅僅一個微妙的變化也能精準捕捉到,此時也不例外。
景珩原是怕自己越來越沉溺在陸硯的善待之中,所以想推他遠一點,才故意分碗筷而食。但這麼做,一來他心裡其實並不痛快,誰會真心想對心上人退避三舍呢?二來因此造成陸硯心裡不痛快,更是他不想看到的。
於是景珩笑了一聲,端起陸硯遞過來的碗,吭哧吭哧吃了起來,饜足而暢快。見狀,陸硯終於露出笑容,等景珩吃得還剩一些,他搶過碗來,道:“師哥,給我留點!”
景珩見陸硯吃得開心,他收縮的心才綻開來。如此糾結,反複推遠拉近,到底該如何相處呢?
景珩還沒思定,陸硯已經吃完,指尖幻化出一道水柱,將碗筷清洗乾淨,放回廚房,又重新來到藥房。
景珩暫且拋卻情思,已經粗略地翻完五本書,分彆是記載製毒秘鑰、草本藥材、動物某個部位含毒等等。他將和七日絕命散有關,哪怕隻是一點點的,都做了個小小記號,且放了一片竹葉書簽。
為了方便景珩之後的整體梳理,陸硯將這些相關文字謄抄在一張紙上。
隻是景珩半天才能找著零星半點的相關描述文字,陸硯花不了片刻功夫就能謄抄完,剩下的時間,他就隻能百無聊賴地看著燭光下的景珩。
突發奇想,陸硯在紙上畫了個小小的景珩,端正地站在書架前,若冰壺秋月。趁著間隙,陸硯笑滋滋地五步並作兩步跳過去給他看。
景珩早就看這些書籍看得頭暈眼花,困倦乏力,看到陸硯給他畫的小小畫像,忍不住噗嗤一笑:“也就隻有你,能忙裡偷閒,急中不躁。”
陸硯虎牙微露:“因為我相信我們最終會完美解決這件事,不不不,是我相信你。”
景珩心想,無論是上輩子的平凡人,還是這輩子修仙的大師兄,我從來沒好好做成過哪件事,怎麼師弟你就這麼信任我?
月色如銀,照得房內兩個人影悄悄。
忽然兩人聽到三聲“篤篤篤”敲門聲,接著門外傳來阿淵緊張的聲音:“大師兄,陸師兄,是我,阿淵,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