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身子高大,站在景珩麵前,擋住了光,讓他看不清書上的文字。景珩剛想讓他離自己遠一點,卻聽他道:“師哥,你覺得餘晚瑤怎麼樣?”
景珩乾脆自個走到更光亮的地方,隨口問道:“什麼怎麼樣?”
陸硯道:“就是長得怎麼樣?性格怎麼樣?”
兩年前,五座山峰的弟子齊聚觀日峰大比,每峰前十名被挑選進覓玄閣進修。自那之後,陸硯和景珩幾乎每天都見到各峰各脈的頂尖人物,自然也包括餘晚瑤,低頭不見抬頭見,多多少少也都互相認得。
但陸硯對餘晚瑤沒什麼印象,常聽彆人說她是第一美人,他一眼瞅過去,卻沒覺得餘晚瑤多好看。
在他看來,無論男女,誰的相貌都比不上師哥。有那功夫看彆人長得如何如何,不如多看兩眼賞心悅目的師哥。
但今天陸硯忽然有了危機感,所以才會試探性問景珩。
景珩垂眼看書,頭也不抬地客觀評價:“餘師妹眉清目秀,明眸善睞,確實當得起無憂山第一美人的稱號。雖然有點小心思,但沒有惡意,可以機靈稱之……”
說到一半,景珩心裡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忽然警惕起來,陸硯為何要問這個問題?莫非他已經開始留心餘晚瑤?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的,兄弟情注定要給男女情讓道。
景珩翻動紙張的手指頓住,緩緩抬頭看陸硯,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意,將問題拋了回去:“你以為呢?”
四目相對,陸硯感覺到一絲窒息感,師哥居然盛讚餘晚瑤!
他微微舔了下唇,道:“我不覺得她怎麼樣,就是一個……人唄。”
景珩被他這句話逗笑,不偏不倚道:“那也是個好人。”
陸硯心頭咯噔一跳,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道:“好人?依我之見,未必。首先她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無憂門弟子。無憂門規矩,不得打誑語。所以師哥,你彆被她的外貌迷住了,要看這個人的內心,不值得深交。”
他一麵說一麵覷著景珩的神色。景珩奇怪,陸硯為何這麼滔滔不絕地否定餘晚瑤?莫非他和餘晚瑤屬於歡喜冤家,前期看不順眼,後期才視彼此為知己?
景珩眸光亮亮地看了眼陸硯,覺得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胡思亂想上,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呢,遂不搭話,繼續翻閱古籍。
陸硯摸不準景珩的心思,想著說點餘晚瑤的壞話還不夠,更有必要防患於未然,將師哥對餘晚瑤的那一點點好感掐滅在搖籃裡。當務之急便是儘快研製出七日絕命散的解藥,讓餘晚瑤快快回她的流霞峰,莫再纏著師哥。
陸硯忍著對密密麻麻文字的不耐,翻開一本殘卷,逐字逐句地起來。
墨色天空中明月漸漸西沉,連那隻在深夜開一個時辰的血珠花都已經合上。
昏黃的燭燈下,兩人一個端端正正站著,一個懶散地斜倚書架,靜默不語。陸硯時而去靠著景珩的背,時而又將下巴頂在景珩的肩膀上,時而不聲不響地凝視景珩。
景珩早已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他原想熬夜看完古籍,沒想到體力不支,到了淩晨還是昏昏欲睡,眼皮打架完全睜不開。也不知怎麼就在陸硯的懷裡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自然還在天毒小築,不過這間房早就被陸硯打掃得窗明幾淨。
難得的是睜眼之際竟然不見陸硯。
景珩起床穿上外衣,聽到門外傳來餘晚瑤的輕柔聲音。他打開門,見餘晚瑤端著熱氣騰騰的南瓜粥,笑道:“景師兄,昨兒夜裡你辛苦了,這是我剛做好的南瓜粥,嘗嘗吧。”
景珩確實有點饑餓感,便將餘晚瑤迎了進來,客氣道:“多謝餘師妹。”
餘晚瑤依舊裹得嚴嚴實實,但從她那雙赤紅的眼睛,景珩知道她身上的七日絕命散沒有進一步擴散,估計到晚上她才會慢慢變成紫色。不過景珩還是關心道:“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餘晚瑤道:“沒什麼,和昨日無異,隻是疲倦得很。”
景珩道:“七日絕命散中有一味藥叫血珠花,最是耗人精力靈力,你再支撐支撐。如果到了第五日我們還是研製不出解藥,就去藏音洞,請掌門和四位師叔提前出關。”
餘晚瑤默了片刻,以她的冰雪聰慧,自然也想到這點。她頷首道:“景師兄,吃粥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景珩剛拿起勺子,就感覺一陣強烈的冷風打他麵前飄過,是陸硯,麵色不善,一臉冰霜。
陸硯也端了早餐進來,是剛烤好的兩個香甜紅薯、兩根軟糯玉米、一碗豆漿,還有三顆赤紅色如李子般大小的欒果。這欒果乃仙果,傳說大禹治理雲雨山時,有塊紅色巨石上長出欒樹,樹乾黃色、樹枝紅色、葉子青色,無一不是治病療傷的仙藥,長出的果子更是補氣清神,於修行大有裨益。
天下奇士無不爭相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