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蛇穀 2(1 / 2)

黑暗裡,鎖鏈有節奏地叮叮作響,不像有人拖著鎖鏈行走,倒像是有條狗四足被鎖鏈拷住,在地上緩緩爬行。

景珩掃視一圈店裡眾人驚懼神色,心裡納罕,這鎖鏈究竟是何來頭?若是這群人沒聽過鎖鏈聲音,必定出去查看;但他們沒有出去看,而是個個都緊張得不敢呼吸,可見不是頭一次聽見鎖鏈之聲,但他們又沒有拔腿逃跑,當真奇怪。

景珩抬頭向門口望去,見一個頭戴紫金冠、身穿紫衣的昳麗男子出現在門口,神色傲慢。那人衣裳上繡有繁複的雲雷紋,胸口還繡了一隻龍身人頭的凶獸,整個人愈發顯得強橫霸道。

景珩識得,他是紫霄宮的人。

紫霄宮的法術傳言源自雷公電母,能禦九天神雷在手,極具威力。所以服飾統一都有雲雷紋,然而那龍身人頭的凶獸卻隻有紫霄宮本家祁姓子弟才能繡在衣裳上。且這人著裝華麗,打扮富貴,一眼便知他不是普通弟子。

紫霄宮就在川蜀地區,所以紫霄宮的人出現在這也不稀奇。

讓景珩震驚的是,此人手裡握著一條沉沉的黑色鐵鏈,隨著他一步一步走進客棧,景珩看清鎖鏈另一端竟然真的拷著一條爬行的臟狗,不……是人!雙手手腕和雙腳腳腕都被鐐銬扣住的人!

那人雙手撐地,和一雙赤腳並行,就如同黑狗一般在地上爬行。且他蓬頭垢麵,麵目黧黑,臉上還有傷痕,讓人看不清他究竟長什麼樣。身上的衣衫更是襤褸不堪,破得就像兩三塊爛布隨便拚在一起,前前後後還有許多洞,既不能遮羞,也不能保暖,當真是乞丐也不如,令人覺得他太可憐了。

尤其是和牽著他的華美男子一對比,簡直是雲泥之彆。

在兩人身後,還有十來位紫霄宮弟子,想來都是華美男子的隨從。

他們走進來,客棧裡的人都屏息凝神,無人作聲,目光卻是紛紛落在那乞丐男子身上,但那乞丐男子恍若未覺,自若地慢慢爬行。有不認得他們的人很是好奇這怎麼回事,但迫於那華美男子的陰鷙肅殺氣質,也不敢嚷嚷,隻是低聲嘀咕:“他們是誰?”

他身邊的人忙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他萬萬不可講話。

在眾人目光下,華美男子緩緩上樓,乞丐男子就那麼毫無尊嚴地跟在他屁|股後麵爬上樓。

直到他們消失在樓梯口儘頭,眾人才敢喘氣,然後紛紛逃散,再也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以免惹火上身。

唯有先前坐在門口的秀氣小年輕拉著說書人問道:“那群人怎麼這麼詭異?”

說書人慌忙收拾桌麵上的東西,要立即逃跑,低聲嗬道:“你不要命啦!和你無關的事,不要打聽!”

那秀氣小年輕拿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道:“我知道他們是紫霄宮的人,你和我說說他們為什麼要把人當狗牽?講清楚了,這錠金子就給你。”

正是有錢能使磨推鬼。說書人見了金子,兩眼放光,緊張地望了一眼樓上,壓低聲音道:“那牽著鎖鏈的是紫霄宮宮主的嫡子祁雲寒,那被鎖鏈拷住在地上爬的是紫霄宮宮主的私生子祁小沙。祁小沙年初才認祖歸宗,祁雲寒各種折磨他,甚至每月都會帶他去萬蛇穀,萬蛇穀你知道吧?有去無回的地方……”

說到後麵,說書人歎息一聲,拿了金子就跑。

秀氣小年輕皺起眉頭,看了眼乞丐男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這邊廂,景珩和陸硯早已將一切看在眼裡,聽在耳裡。景珩心道,哪怕祁小沙犯了滔天大罪,這樣羞辱他的法子也太歹毒。這件事是紫霄宮的家務事,景珩和陸硯不便插手。

見了那樣詭異的畫麵,景珩忽然覺得眼前飯菜食之無味,道:“沒想到紫霄宮還發生了這樣的事。這祁雲寒欺人太甚,竟然將祁小沙當狗,還在眾人麵前牽他,要他永遠抬不起頭。”

適才祁小沙全程低眉順眼,想來已經不敢反抗,看他身上的傷就知道沒少挨祁雲寒的打。

陸硯道:“這樣的人不求死,留著一口氣,一有機會,一定會絕地反擊。”

他看出景珩沒什麼胃口,從懷中掏出一粒靈丹,道:“出門在外,不便煮藥,這顆凝陽丹有補靈凝神之效。”

景珩因中了檮杌毒煙,按照師父清靜道人的叮囑,每天都要喝藥,膳食也要格外注意,需有仙品食物相佐,若在特殊情況下,兩者皆不可得,以靈丹替之也可。今天從無憂山出來得急,景珩自己都忘了帶丹藥,沒想到陸硯卻記著。

他取過凝陽丹,吞服下肚,對陸硯微微一笑。

用膳畢,掌櫃的笑道:“正好樓上還有兩間房。”

陸硯打斷他的話道:“我們隻要一間房。”

先前訂房的時候,沒有言明要幾間房,兩人先坐下吃了飯。掌櫃的見兩人都是身高體長的男子,自然以為要一人睡一間,沒想到竟然這兩人要擠一間房。掌櫃的陪笑道:“兩位客官,我們的房間比較小,床也小,兩位擠在一張床上,怕是睡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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