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城垂頭,眼睫顫抖:“那......那你不喝口水嗎?”
禾央依然是拒絕:“我不渴,今天的事情你彆放在心上,睡一覺就過去了。不過你得記著我的話,以後沒事不要去那裡了。”
何城還想留她,禾央已經坐上新電動車,準備回家了。她擺擺手,剛要擰動車把,就見何城大步一邁,擋在麵前:“我......我以後能去找你嗎?”
何城身量纖長,穿著到膝蓋的白色薄羽絨,腳上蹬著雙運動鞋,軟趴趴的黑發搭在額頭,他垂著頭,柔和的月光打在他腦後,烏黑的瞳孔閃著忽閃忽閃的光點,似乎藏著隱秘的期待。
他這是......?
禾央一時有些怔愣。
何城本人明明不高冷啊,相反,還很乖很軟。
她實在無法抗拒這麼一位漂亮的少年擋在麵前,用亮晶晶的眼神問她話——
“我......我以後能去找你嗎?”
聯想到何城之前說過的話,他說他沒有朋友,禾央自動理解為他想跟自己交朋友,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啊!
禾央揚唇一笑:“沒問題!”
說完,她揮揮手:“太晚了,我先回家。”
何城嘴角的笑容一直掛著,視線中少女的身影消失,他恢複麵無表情,仿佛剛才乖巧溫柔的少年隻是曇花一現。
“何叔,你跟著她,把她送到家。”
何叔咽下滿腹疑問,驅車跟上。
何叔走後,何城臉上浮現潰敗。
他從口袋掏出手機,打開天氣預報使勁盯著,半晌,氣急敗壞道:“明明說今晚有雨的,為什麼剛才不下雨!”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點動幾下,帶著煩躁:“不下雨,不下雨......”
害他連留下禾央的理由都沒有。
不過......
何城眼睛一亮,並不是一無所獲。
他把掌心攤開,是剛才禾央隨手給他擦汗用的紙巾。她自己上下樓梯熱出滿身汗,以為何城也怕熱。
這塊質地單薄的紙巾疊得四四方方,完好無損攤在他的掌心,他懷揣著激動的心情進了屋門。
屋內,薑雪慧站在樓梯上,她端著一杯水:“原來小少爺出門了,我找您好久,該喝藥了。”
何城兀自沉浸在回憶中,他左手輕握著紙巾,右手握起又鬆開,仿佛還能感受到禾央的手握著時的觸感。
“放著吧,我待會兒喝。”
說完,他徑直上了二樓。房門關上,隔絕樓下人窺探的視線。
過了會兒,房門再次打開。
薑雪慧抬眼,眼中欣喜剛要綻放,就看見何城麵色沉冷:“你進我房間了?”
薑雪慧的心底咯噔一聲,她知道小少爺的潔癖,他的房間從不要旁人打掃,就算是打掃也得當著他的麵,不能碰的一樣都不能碰。
他平時脾氣好,何家工作的人都有好處,可是惹他發火,下場絕不好過。薑雪慧自然知道,她沒膽子動他屋裡的東西,隻是他床頭的保險櫃太顯眼,她好奇。
“小少爺,我照顧您那麼多年,我的為人您是知道的呀。到了吃藥的時間,我以為您在屋裡睡過去,想進屋叫,可是您沒在屋裡,我就出來了。”
何城麵色發白,從她手中拿過藥,仰頭喝下。
薑雪慧在他很小時就在何家工作,他的脾氣她知道,應該沒有膽子在他屋裡亂動。方才他粗略掃了一眼,東西確實沒有被動過的痕跡,隻有床頭的保險櫃上,上麵放著的玩偶動作變了。
應該是不小心碰到的。
何城放下水杯,轉身回房。
薑雪慧看著他的背影,暗暗撇了撇嘴角。
房間內,黑色的窗簾遮住整麵窗戶。
沒開燈,隻床頭櫃上開著一盞小燈,燈光昏黃。
床旁邊,是一麵四四方方的保險櫃,櫃子上麵是一隻針線精致的卡通玩偶。
何城拿起卡通玩偶,將它放好,隨即將食指俺在指紋上,保險櫃櫃門打開——
露出裡麵零碎的小物件。
以及少女或笑或嗔的照片。
何城的拇指落在少女的臉頰,細細摩挲幾遍。
溫軟的眉眼徒然變得狠戾,像頭囚於籠中無法疏解的野獸。
許久,他將紙巾小心翼翼放上,目光在照片上流連幾遍,喉間溢出股低歎。
從前,不曾得到,紙上便是珍寶。
可現在,他近距離感受禾央鮮活的氣息、明動的眉眼,再看這些假物,看百遍千遍也不滿足。
根本......不能滿足。
何城關上保險櫃門,歎息一聲,又低低笑開。
“禾央,禾央。”黑暗中,他一遍遍喚著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