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從衣櫃裡找出乾淨的衣服遞給何城,讓他去浴室裡衝洗一下,他蒼白無力,腳步虛浮,怕他在裡麵跌倒,門沒關上,留著手掌寬的縫隙。
“何城,你還好嗎?”
“嗯。”水聲停下,少年嗓音沙啞。
“你家裡有備藥嗎?”
“有的,在......”
何城突然頓住。
“在哪放著啊?”
“我自己拿就好了,很快洗完。”
“哦。”
禾央沒多想,她倚著牆,用毛巾搓頭發,看了眼何城的臥室,窒息如潮水向她湧來。
臥室的麵積很大,沒有奇怪的東西,都是很正常的臥房用品,可她就是感覺壓抑,從天花板到屋內的牆壁,像一件密不透風的容器,不知不覺壓榨掉空氣、養分。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在裡麵住下去的。
禾央移開目光,看著浴室虛掩的門。
然後她就驚了。
浴室門竟然是磨砂的!
何城的輪廓若隱若現。
瘦削挺拔的肩背,窄瘦的腰腹,修長的四肢......
除了細節,竟然......竟然全部都能看到!
禾央的臉噌得一下紅透了,她轉過身,背對浴室。想到何城一動不動地對著她的輪廓盯了許久,或許他並沒有看,畢竟他都發燒了,肯定糊塗著,但是她隻要想想畫麵整個人就像被燒了把火。
何城出來了,水汽如波浪撲在她背後。
禾央彎著身子擦頭發,裝不知道。
何城的身體一向虛弱,滾燙的熱氣燒得他腦袋發懵。
他習慣身體經常的痛楚,這沒什麼的。
隻是今天似乎有什麼不同,他衝澡的時候腦海裡總是浮現禾央,與以往穿著衣服的禾央不同,她是一個虛影,卻有著如同實質的身體曲線,不再是他的幻想,無限接近於真實。他的喉嚨裡發出滿足的笑聲,眼底的陰鬱炙熱毫不掩飾地湧出......
然後他聽到了什麼?
是禾央的聲音。
這怎麼可能!
何城有一瞬間的茫然,他的大腦因為發燒短暫地罷了工,完全將這段時間的經曆給忘掉了。
聽到她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覺。
又是這該死的美妙的幻覺。
他下意識回答禾央的問題,在事情即將朝向不可控製的地步發展時,他那偷偷跑走的理智回歸,比起禾央真實地出現在他臥房的興奮,害怕被發現不見天光的隱秘占據上風。
保險櫃裡放著他從各處保存的屬於禾央的物件。
一個小小的保險櫃,又怎麼能夠裝滿他的愛意呢?
偌大的臥房,枕頭底下、床頭櫃裡、亦或者衣櫥的角落,任何不起眼的或者顯眼的地方,都存在著“禾央”的痕跡。她的照片、她的畫像布滿各個地方。甚至在灰燼掩蓋的角落,都可能被他寫出禾央兩個字。
從他心房裡溢出的愛慕,如海潮般洶湧澎湃,又如無邊吞噬一切的黑夜......
他怎麼能、怎麼敢讓禾央察覺呢?
何城的臉色蒼白,眼圈臉側透著股不正常的潮紅,頭發吸飽了水珠,黑亮服帖,他弓腰站在禾央身後,混濁的視線落在禾央瑩白的頸側,難耐地吞了口水,他不舍移開目光,就這麼靜靜站著。
禾央敏銳地察覺到背後灼熱的視線,仿佛要將她整個包容著,一寸寸用火炙烤,很危險很瘋狂。
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驚了下,想起何城還發著燒,剛才就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現在又入定了似的站在她身後,無聲無息的,真是很瘮人。
禾央轉身就看見蹙眉的何城,模樣難受。
她道:“去喝藥。”
何城點點頭,邁著虛浮的步子走到床邊,小心拉開一點縫隙,找出醫藥箱。
他一幅隨時可能暈倒的樣子。
禾央覺得不能這麼放任不管,他胡鬨她也得跟著胡鬨嗎?他看起來就很嚴重,平時似乎身體也不好。
她說了句倒水就出去了。
禾央第一次來何城家裡,不知道燒水的地方,她也不準備燒水,她敲響了薑雪慧的房門。
薑雪慧沒睡,穿著睡裙,麵色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