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縮成一團的少年在聽到衛生間的響動時,陰狠的表情呆滯,他刻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知道禾央這個時候上廁所的時間比較長,衛生間的隔音效果還算好,哪怕踹在身上的力度再疼,他都咬著牙。
“......進去!把門關好!”他揚起頭努力朝衛生間的方向看去,眼前早已被血花模糊。
禾央的大腦早已經被眼前看到的這幕嚇得空白,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門口倚著兩三位一看就是混混的人。
還有滿臉得意的薑雪慧。
“黃哥,彆打出人命。他哥哥是何謹言。”薑雪慧及時出聲。
黃哥半蹲身子,提著何城的衣領:“陪老子玩一玩,就放你一命怎麼樣?還有那個小姑娘!”
薑雪慧:“黃哥!”
黃哥惡狠狠一笑:“老子不怕!”
禾央急得大喊:“你放開他!你們是在......犯法!”
她眼裡全是血絲,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流下來。
何城向來愛乾淨,衣服一塵不染,可是此時白襯衣都是臟汙的腳印。他不知道被打了多久,嘴角都是血,雙手死死按著肚子,仿佛沒有氣了似的,隻有那雙眼睛緊緊看著她,充滿擔憂、痛苦,以及深深的自責和無力......
禾央的心臟仿佛被人重重抽了一鞭,明明生理性的恐懼無法克製,仍舊被心底湧出的暴怒席卷,促使她揚起藏在身後的手衝到黃哥的麵前,透明色的霧氣罩住黃哥整張臉,空氣裡彌漫殺蟲劑刺|激的氣味。
她趁眾人愣神之際跑到書桌邊,按下緊急撥號鍵。
電話傳來“嘟嘟”兩聲,沒等對麵接聽就扯著嗓子喊:“天河盛居A棟04號,救命!”
隨後她被人抓著胳膊推到地上,後腦勺重重著地。
“臭婊|子......”
黃哥捂住眼睛,泄憤踢向近在腳下的何城。
禾央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脫桎梏她的大手,在男人的腳落在何城身上時將他抱在懷裡。
他整個人軟得不可思議,眼神凶狠又渙散。
“何城,何城你怎麼了?”
禾央的腰間傳來劇痛。
她感覺肺部的空氣都因為男人的一腳窒息,呼出的氣帶著疼。
她不知道這樣的情況她該做什麼,何城看起來很不好,對麵都是凶神惡煞的男人,她惡狠狠盯住這些人,吐出湧上喉嚨的鮮血。
“薑雪慧,還有你們......你們這些人為了錢不擇手段,今天把我們打死在這兒,誰都逃不了!都等著吧!這裡一路都有監控,你們這些殺人凶手,警察不會放過你們,何氏更不會!”
薑雪慧白了臉:“黃哥我們快走吧。何城寶貴的就這個保險箱,銀行卡我們也拿到手了,這家裡你們看過了。牆上的壁畫還有那些名貴的擺件我們根本就拿不走。而且何城他的爺爺跟軍部有關係,萬一鬨出人命......我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抓到的......”
黃哥兩隻眼睛紅得滲出血,咬咬牙:“走?當然要走!”
薑雪慧看著他拋著手中打火機:“黃哥,您想......”
黃哥:“我就沒想讓他們活命。”反正他奸殺未成年的事已經曝光,不差再多這麼件事,“一把火把這裡燒乾淨,”
黃哥離開前讓人把禾央和何城綁在椅子上。
幾人很快離開,緊接著一股濃烈的柴油味遍布四周,火焰猛然竄起來。
......
如果說之前禾央還心存幻想的話,那麼現在已經被徹底粉碎。她無法想象到火焰蔓延的速度竟然會這麼迅速,滾燙嗆人的濃煙,夾雜爆炸聲響的火焰,一切可以燃燒的易燃物品都在火焰的吞噬下助長波瀾。
最無助的是她和何城都被綁起來,連逃跑的機會的都沒有,隻能寄希望於何叔能夠趕快回來,或者周圍的人發現不對能夠及時報警。
可是火焰這麼大,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就在禾央意識昏沉的時候,何城忽然將她撲倒在地,他說起話來已經很困難了,喘著粗氣,好像很疼的樣子。
“彆怕,央央彆怕......”
那群人把他綁在了椅子上,而那把椅子被摔斷,尖銳的頂端正好給他割斷繩子的機會。何城的眼前隻剩下一片濃煙,禾央被他解開繩子後護在身下。少女的咳嗦聲、低泣聲在耳邊響起,這是他強忍著痛苦的支撐,他在這一刻無比痛恨他的無力,他沒有保護住禾央,反而害她被踹了好幾腳,想起那些男人施加在禾央身上的痛苦,他恨不得將他們抓起來大卸八塊!可是現在他無能為力......
禾央的沁香在鼻息環繞,這一刻何城忽然又覺得能夠跟她死在一起,似乎也不錯?
可是當他看清楚禾央痛苦的臉色,怎麼也無法做到讓她就這麼死去。雖然很想讓她陪著自己,可是......她很痛吧?她這樣痛,輕輕皺一皺眉,他就受不了......
何城以身做護盾,將禾央帶到衛生間。
“央央......醒醒......”
冰涼的水撲在臉上。禾央睜開眼的同時,就看到何城放大的笑臉在眼前,她下意識揚起唇,卻很快凝固。
少年的身軀血肉模糊,破爛的衣角燃著火焰,裸露在外的肌膚焦黑滾燙。
“何城!”禾央的嗓子嗆得沙啞難聽。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狠很攥住,疼得她滿臉淚水。
何城在意識最後一刻緩緩笑開:“禾央,這一定是夢對吧?你怎麼會突然就來到我身邊了呢,明明好像我永遠都不配得到你,可是你還是答應要跟我在一起,暑假去旅遊,你還說要帶我兼職......”
“那天你騎車來到我麵前,抓住我手的時候,我就想這輩子都不會鬆開了。你送我的兔子,我一直好好保護著,那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你答應我畢業就在一起,以後肯定還會有好多禮物的,對吧?”
“這麼美的夢,我都不想醒......”
“可不可以......不要忘記我?”
紅色的火焰。灰黑色的濃煙。
禾央視線的最後,是何城燒得沒有一塊好皮膚的身體,他癱軟在地,那雙漂亮的眼睛如同熠熠閃光的鑽石,漸漸失了光彩,表情卻變得凶狠陰戾。
“央央。”
“央央。”
仿佛要將這個名字刻入骨髓深處。濃烈的愛意隨著最後一聲她的名字吐出,忽然就有些不甘心。
禾央分不清臉上是淚還是水,火焰灼燙的溫度都無法燒灼冰涼的淚珠。她的眼底是何城最後的模樣。深深將他記住。就算烈火焚燒也帶不走的記憶。
......
......
喧嘩聲。
吵鬨聲。
鐘表滴滴答答的聲響。
禾央慢慢從桌上回過神,還帶著初醒的茫然,白皙的臉壓著幾道深深的折痕。外賣的香氣縈繞在鼻息,她低下頭,看著擺在麵前的餐盒,淚珠一顆接連一顆落下來,她環顧熟悉的環境,大腦脹得她不停流淚,呼出的氣息仿佛還帶著烈焰的溫度,胸口更是像被|插著把尖刀不停地旋轉......
包裹著熒黃色手機殼的手機放在一旁。
界麵停留在關於何氏小公子自殺的新聞上。
懸掛在手機上的兔子玩偶,那隻乾淨柔軟的玩偶,毛發變得焦黑,隱約露出肚子裡麵木質的胎心。
禾央無措又痛苦拿起手機。
腦袋還是懵的。一時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分|界線。正在這時,傳來敲門聲。
“我是方阿姨,禾央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