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悅僵硬地笑了下,道:“七姐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陳柔嫣然一笑,不說話了。
五姑娘和六姑娘互看了一眼,大概猜到了什麼,一時之間也不說話了。
旁邊夫人太太那一席,聽得身旁姑娘們那桌的聲響安靜了下來,老太太開口道:“家裡的姑娘們咋個不說話了。”
三夫人的目光放在陳柔身上,笑道:“哎呦,今日七姑娘也在啊。”
“七姑娘快過來讓老太太瞧瞧。”
陳柔站起身,帶著雁書走過去,家裡的侍女給加了凳,她便在老太太身旁坐下。
老太太穿一身孔雀藍襖子,頭戴金雲紋翡翠抹額,耳上綴著南洋金珍珠耳環,雖是上了年紀,仍能瞧出些許年輕時候的美人姿儀。
三夫人坐在她身旁,穿一身翠微綠裙,庭蕪色綾羅大袖衫,梳高髻,斜插簪,長相與陳悅微微相似,卻是已顯出富貴之態,她看向陳柔時,臉上言笑晏晏:“七姑娘身子好些了?聽說今兒個出了園子,還發落了幾個小丫鬟,給攆出府去。”
“哦?”老太太搭腔道:“還有這事?什麼緣故啊?”
“新來的小丫鬟不懂事,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被七姑娘聽見了,便叫管家趕了出去。”
老太太點點頭,她微微蹙眉看著陳柔:“你身子弱,卻是個氣性大的,跟你娘崔氏一個樣。”
她原本就不喜歡崔氏,對這個孫女也算不上喜歡,此時聽了三夫人的話,略生不滿。
三夫人笑著接口道:“小姑娘嘛,氣性大是應當的。”
老太太不讚同:“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平日裡就該多積福。”
這話說得重了,明裡指責陳柔不修福德,為人不寬容。
陳柔心下一寒,便是知道老太太不喜歡自己,聽了這話也不免心堵。
她看向三夫人,隻見她臉上嘴角上揚,仍是一番溫柔的巧笑,眼中帶著三分自得。
陳柔便也沒有什麼心思去跟她繞彎子:“今日三嬸嬸在,我還想請三嬸嬸明日為我開庫,我想照著名冊一一清點我母親的嫁妝。”
三夫人臉上的笑容一頓:“怎得好端端說起這個?”
“七姑娘難不成還怕咱庫中遭了竊不成?你母親的東西沒人敢動。”
老太太道:“何故生事?好好的,少不了你的東西。”
她們這廂說話的動靜已經引起了老爺們那一桌的注意,陳獻見到女兒出現在家宴上,便留了幾分心眼關注她,見她坐到老太太那邊去,更是有意關注,這會兒見她們似是起了爭執,放下杯盞開口道:“七姑娘有什麼事?”
陳獻開了口,其他人安靜了下來。
老太太道:“姑娘想開庫清點她娘的嫁妝,還沒定下婚約,怎個就想這些事了?你快說說她。”
陳獻道:“她想開庫,那便開庫,老三家的,你依著她。”
說完後,又接著道:“明個讓四郎陪著她一起。”
陳徴頷首答應。
三夫人這下笑不出來了,她能唬過一個不諳世事的姑娘,可騙不過家裡的郎君。
這還是陳獻當眾說出來的話。
“七姑娘,實在是不巧了,前年房裡走了水,偏生把嫂嫂的嫁妝名冊給燒了,還沒來得及另外造冊。”
“眼下這筆糊塗賬還不知道怎麼算,你莫怕,庫裡的東西總歸是少不了的。”
陳柔看向陳獻:“那就請爹爹修書一封給崔家舅舅,再將當年名冊謄抄一份。”
三夫人連忙道:“這事不妥!”
老太太也皺眉道:“不能這麼辦,這等小事驚動了崔家,我陳氏一族的麵子往哪擱?”
“你這個小女子,身子不好,還不知消停。”
“確實不能為著一點小事驚動崔家。”陳獻語氣平靜無波,他看向三夫人:“老三家的,這幾年是你在管家,我夫人她走了十年,東西卻不是彆人能動的。”
“眼下我便修書一封給崔家,讓崔家派人來親自處理這事,若是崔氏的東西有半分缺漏,要麼你自請下堂,要麼三弟寫休書,也好方便我陳崔兩家報官處理。”
“啪!”的一聲,三夫人從凳子上摔了下來,她慌忙看向老太太,“老太太……”
一旁的老太太半眯著眼睛,變成了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雖然她平日裡偏寵三房,但也知道自己的依仗是老大,眼下老大已經動怒,她在該裝聾作啞的時候一定裝聾作啞。
陳獻是家中老大,是一家之主,是朝廷重臣,更是一族之長。
他說一,家裡便沒人敢說二。
陳獻問陳柔:“今日為何突然提起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