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獨對她不夠狠。◎
第二日車隊又行了一日,終於到了西山嘉落園。
這個園子極大,曾經所屬於前朝的某位權臣,後來被抄家充公,如今被官府接管,倒也不屬於個人,王孫貴族公子若是想在這借住遊玩幾日,倒是可以的。
陳柔獨自被安排在一個清幽的小院子中,她坐在床前等來等去,沒有等到錦畫送來的妝奩,倒是等到了窗外鑽進來的一道黑影。
她還沒來得及驚呼,便看清了夜風吹散黑發後,底下露出來的那張驚心奪魄的臉,他穿著一身黑色,身體完美的融入進了黑夜中。
被黑衣緊緊包裹住的身材剛強矯健,房間裡微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也沒能融化他身上那股自然流露出來的冷峻。
陳柔捂著嘴,拖著裙擺小跑了過去,有些興奮,又有些害怕:“你怎麼敢啊!”
“大半夜裡溜進我房間裡。”
“要是被我哥發現了,你當真就是個小淫賊。”
戚戎看向她,現下夜色深了,陳柔身上穿的是一件鵝黃色的素雅襦裙,全身並未有任何金銀首飾,一頭烏發隻是用簡單的發帶綁著,正是準備入睡時的裝扮。
這打扮讓她顯得異樣的乖巧柔順。
於是他終是溫柔地笑了一下,柔聲道:“想見你了。”
陳柔心中甜蜜,她又何嘗不是想見他了。
她嗅到了一股從他身上傳來的酒氣,忍不住問道:“你又飲酒了?”
“方才與你兄長喝了些。”
陳柔走到他身邊去,正要抱住他,戚戎卻是往後一退,“我身上酒味重,小心沾你身上。”
“我不在意。”嘴上這麼說著,陳柔上前抱住了他,心下有些霸道地想,這人,這肩,這腰都是她的。
好些時日沒見過了,也好些日子沒有過身體上的接觸,除了從他身上聞到那一股濃重的酒意外,仔細聞聞,仍然能讓她嗅到那一股夾雜在期間的檀木沉香氣。
以及她自己身上的梅香。
“酒好喝嗎?”陳柔忍不住問道。
戚戎回抱住她,手指插入她的烏發中,啞著嗓音道:“不太好喝,苦的,不喝的時候,卻又感覺少了點什麼。”
“下次我嘗嘗。”
陳柔沒喝過酒,隻在夢中的時候,曾飲過幾次葡萄酒,雖是聞著香甜,喝起來也是澀澀的,她不太喜歡。
隻是男子大多愛飲酒。
“彆嘗。”
戚戎歎了一口氣,想起這兩日的事情,低頭在她的額心親了一下。
溫香軟玉抱滿懷。
這一段日子,於他來說,何嘗不是一場夢。
“也隻有現在這時才能抱著你。”
是他貪來的。
也不知到了哪一天會驟然結束。
“戚戎,我覺得現在這樣遮遮掩掩的一點都不好。”
“我們本就應該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昨日五姐姐跟我說,若是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我們倆早就該定親了。”
戚戎笑了,笑得倒是有幾分無奈。
……我們的確早就定親了。
可是現在,你父親和兄長卻是從未把我放在你丈夫的備選名單上。
“阿柔,如果說你父親絕不會答應我們兩人成婚?”
他不怕陳徴知道他與陳柔的事,隻怕陳獻知道,他是她的親生父親,他又怎麼能逼她去違抗自己的父親。
戚戎還記得,這個男人是怎麼冷冷的站在他麵前,一雙冷眼警告地看向他。
“小侯爺,小七體弱,禁不起折騰。”
“你們都大了,男女大防,不要壞了小七的名聲。”
沒有他的準許,他連她的麵都見不著。
就算再見,她也早就忘記了與他相關的大部分記憶。
隻有多年過去,戚戎表現的不喜歡陳柔,陳柔也討厭他的時候,陳獻才會有所鬆懈,放任兩人的見麵。
“為什麼?你又不差,我這兩日可是聽說了,好多貴女喜歡你,把你當做夢中情郎,你可是人家爭著搶著嫁娶的對象。”
“我也沒想到居然還會有這麼多人跟我一起搶你。”
戚戎揉了揉她的頭,道:“你還小,不懂。”
戚戎心中嗤笑了一聲。
他在長安城中是個什麼樣的身份?看得清楚的人,絕不會將家中的女兒嫁給他。
生父執掌兵權,鎮守邊關,他從小獨留在京城,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外甥,可這份寵愛中,究竟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那個對他而言,有如父親一般的男人,他孺慕他,敬重他……卻也在防備著他。
他從小到大受儘了無數人難以想象的恩寵與溺愛,他知道周圍的許多人,包括那個人,都希望他能長成一個聲色犬馬的紈絝子弟。
最好是荒唐不羈、沉迷女色、不思進取、花天酒地。
是他想成為這個長安城裡的小霸王嗎?
——他必須是。
與諸多皇子不睦,與世家大族為敵,在民間聲名狼藉……這是他的依仗,也是他進攻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