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顏搖搖頭,“沒事,回石榴院。”
回到石榴院院子裡,陸心顏坐在太陽傘下,打開這個被人覬覦好久的錦海
先前封氏交給她的賬本,她沒細看內容,不過看了看封麵,大概知道有什麼產業。
數萬畝良田,數座茶莊、果園、酒樓、糧孝莊園、海味、木協,跨越二十幾個不同行業,還有專門用來收租的。
其範圍不隻在京城,整個武國繁榮城鎮,最少一半以上的城鎮有她的產業在。
嫁妝單子上除了這些產業,還有固定資產,沒有收入的,比如珠寶、玉器、古玩、字畫等。
陸心顏拿出裡麵的單子,心展開,發現上麵所寫嫁妝數量雖多,但那些需要運營的產業,不到賬本的三分之一。
她略略思索一陣,伸手敲了敲,盒子回音明顯,果然有夾層。
夾層裡的紙張被輕輕抽出,一展開,熟悉的字體,挾著被遺忘許久的溫情記憶,撲麵而來。
陸心顏的鼻子不受控製地酸了。
這是原主娘親林如月親手寫的嫁妝。
一筆一畫工工整整,因單子過長,且時間久遠,開頭與結尾的字體色澤相差甚遠。
陸心顏幾乎能想像得到,不知從何時起,林如月就在燈下開始寫這份單子的樣子。
那時的她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情啊。
必定是心酸不舍驕傲擔心,想竭儘全力將最好的一切給自己的女兒,卻發覺無論給多少都不夠。
於是一樣一樣,在無數個夜晚,一點一點往上加。
看著越來越多的嫁妝,心頭的心酸不舍卻並未散去,反而因為自己身體越來越差,不能為女兒掙下更多嫁妝而內疚不已…
陸心顏一邊想,一邊一頁一頁看,那嫁妝單子非常厚,足足十幾頁。
等看完之後,整個人震驚不已。
除了她已經知道的那些運營產業,固定資產的數量亦大得嚇人。
若是用宅子來放的話,差不多能占掉廣平侯府三分之一的地方。
因此那些固定資產,被分彆存在不同的錢莊裡。
她初初估略了一下總資產價值,最少二百萬兩以上,大約是明朝一年的國庫收入。
按之前一千兩便能在京城買一座不錯的宅,這二百萬兩,隻怕最少能買下京城五分之一了。
也就是,差不多可以買下武國十大省中一個不大不的省,獨立為王。
難怪有那麼多人覬覦她的嫁妝!
實在是太嚇人了!
陸心顏猶在震驚中未回過神,黎先生拿著賬本來了,“姐。”
“黎先生有何事?”她坦然地將嫁妝單子放回盒子中,微笑問道。
黎先生既然曾經暗中幫助林如月管過賬,自然清楚她手中到底有多少財產,她也沒什麼好隱瞞避諱的。
“大部分賬本都有問題。”黎先生道:“是真問題。”
陸心顏含笑道:“請黎先生詳細告之。”
“以京中劉氏酒樓總店為例,劉氏酒樓是京中老字號,在京中知名度排得上前十,每日客如雲來,各類物資流轉非常快,隨便在一處做手腳,所獲都頗豐。”黎先生道:“比如這雞蛋,外麵坊間一文錢兩枚,酒樓三文錢四枚,看著似乎還好,但京城林家茶莊的賬本上,雞蛋的價格是一文錢三枚。
這茶莊主營茶,偶爾賣些點心,所需雞蛋數量不多,卻能講價到一文三枚,以這酒樓日日流水來看,最少該是一文四枚才合理。這酒樓一日所消耗雞蛋約四百枚,每日被貪掉的就是兩百文,一個月便有六千文,六兩銀子,可以請多三四個工了。”
林如月所掙下的產業,大部分並未掛上她的姓氏,而是在暗中操控。
或許是怕樹大招風,惹人眼紅,便用這種分散的法子。
陸心顏輕輕皺眉,“這劉氏酒樓的賬一直都有問題,還是…”
黎先生暗中讚一聲,這女子反應真是敏捷!
“老夫人手中隻有三年的賬本,我看過這三年的賬,從一開始便有問題,不過做漳人很心,價格增長半年一變化,每月看很難看出問題。若不是按姐要求,從頭看到底,拿現在的同三年前比,很難發現問題。”黎先生道:“不過前幾個月的賬本明顯了些,上個月反倒有所收斂。”
問題從封氏一接手就英做得很心、前幾月明顯、上月收斂…
這劉氏酒樓也真夠大膽!
陸心顏猜想,看來問題是從封氏接手便有了,而賬本問題的變化,卻與封氏身體好壞時間出奇一致。
在得知封氏身體惡化,精力跟不上時,賬本問題嚴重;在得知封氏身體好轉時,開始收斂…
不過,封氏身體不大好已有幾年,劉氏酒樓同處京城,知道這點消息不奇怪。
奇怪的是,封氏的病情自上月白芷接手醫治後,身體開始好轉的事情外人並不知曉,這劉氏酒樓,又是如何第一時間得知的呢?
想不到這侯府,居然有人將手伸向她的產業了!
“知道了,黎先生。”陸心顏道:“過幾我去親自去看看。”
“姐要親自去看?”黎先生頗有些驚訝。
陸心顏道:“自己的產業,總得親自去瞧瞧,遠處的看不了,這京城的,總不能一問三不知。”
黎先生停了停,“那姐去看的時候要心些,姐名下這些產業,知道的人並不多。”
“我明白,謝黎先生提醒,暫時我隻是隨意瞧瞧,不會插手。”陸心顏道,“至於彆處產業的問題,就煩請黎先生派人看一看。”
林如月費儘心思、想儘辦法替她留下了這些產業,隻為給她一個安穩的後半生,無論如何她也會儘力守住!
用完膳後,陸心顏正打算憩,呂嬤嬤來報:“姐,五姑娘和五姑爺來了,紅綃奉老夫人之命,讓您去一趟。”
陸心顏對這兩人真心沒什麼好感,但既然封氏派人來了,麵子上的功夫,總得做一做。
她吩咐道:“讓青桐陪我一起去。”
“是,姐。”呂嬤嬤退出房門。
陸心顏帶著青桐前往福壽院,在經過花園時,遠遠聽到宮錦略帶憤怒的壓抑聲音,“蔡元宇,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彆再糾纏我了,這裡是廣平侯府!”
蔡元宇?陸心顏想起七夕夜蔡元宇對宮錦的態度,連忙走過去。
還沒走近,便聽蔡元宇深情款款地道:“錦兒,上次在我府裡是我不對,我不該試圖對你用強。可是我也是一時生氣,氣你的狠心絕情,我知道錯了,你彆生我的氣好嗎?”
陸心顏腳下頓了頓,上次舞陽侯府蔡元宇居然想對宮錦用強?這事怎麼沒聽過?
宮錦猛吸兩口氣,冷冷道:“五妹夫,我承認我以前是對你有情,但在知道你和宮卿私下暗通款曲後,我已經對你死了心!我不嫁,不是為了你,而是替阿爹守完孝後年歲已大,不到適合的人家,加上阿娘身體不好,所以才絕了嫁饒心思。”
蔡元宇立馬道:“我知道是我害了你,本來與我有婚約的人是你,若不是我先做錯事,若是我能等你守完孝後與你成婚,你也不會到現在形隻影單,所以錦兒,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雖然我隻能給你平妻的位置,但我一定會給你最多的疼愛,在心中將你當成唯一的妻子!”
“在心中當成唯一的妻子?”宮錦諷刺一笑,“在身體上呢?你舍得家裡和外麵的那些鶯鶯燕燕?”
蔡元宇舔著臉皮道:“錦兒,男人逢場作戲尋歡作樂再尋常不過,隻要我心中有你,不就夠了嗎?”
無恥啊無恥!真是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男人,心是你一個饒,身體是大家的!
陸心顏歎為觀止!
宮錦看了他兩眼,突然若有所思道:“蔡元宇,我宮錦除了侯府嫡出姐的身份,論樣貌性情才情,比不上你院中任何一個姨娘,這點我有自知之明!縱使你我曾經因為婚約有過情義,但你一邊可以對我情意綿綿,另一邊立馬可以和宮卿攪在一起,想來你對我的情義再深也有限!如今你卻三番四次糾纏於我,到底有何目的?”
蔡元宇未料到她會出這般話,楞了半晌,擠出深情又略帶僵硬的笑臉,“錦兒,我哪有什麼目的?不過是因為心中有你,加上愧疚想補償你而已,你想多了。”
宮錦沒理他,繼續道:“你是舞陽侯府四老爺,以後分家後雖無現在風光,但你大哥大姐一向疼你,定會多加照拂,將來仁途必不會差!我雖是廣平侯府嫡長女,可宮卿同樣是侯府姐,大哥才能有限,日後這侯府不過是個空殼子!所以就算你娶我為平妻,對你將來的仁途也根本毫無助力!那你為何非要娶我?甚至不惜想毀我名節逼我屈服?”
到最後,已有咄咄逼人之勢。
蔡元宇不知是心虛還是何故,竟然被她逼得後退兩步,“錦兒,你想多了,真的想多了!我想娶你是因為心裡有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忘不了你…”
陸心顏再也聽不下去,故意提高音量:“四姑,是你在那嗎?”
宮錦瞪了一眼蔡元宇,見有外人來,蔡元宇訕訕後退幾步。
宮錦回過頭,看到陸心顏微笑道:“珠珠,你是去看娘嗎?”麵上已恢複平常。
“是啊四姑。”陸心顏笑眯眯走過去,看到蔡元宇似楞了楞,“咦,五姑父也在啊。”
蔡元宇頗有些不自在道:“我剛剛看完嶽母,有些悶出來走走,正好碰到四姐,聊了兩句。”
宮錦微不可察地輕哼一聲,挽住陸心顏的手,“珠珠,我隨你一起去。”
陸心顏接話道:“那五姑父自便,珠珠和四姑去見祖母和五姑。”
“哦哦,好,你們慢走,我一個人轉轉。”
幾人分彆往不同方向走去。
宮錦回頭瞧瞧已不見蔡元宇身影,輕輕道:“剛才你都聽到了吧?”
“聽到了。”陸心顏也不隱瞞,帶著兩分嚴肅道:“剛剛他上次在舞陽侯府時,想對你用強,是不是七月三十那?四姑你為何沒提過?”
宮錦道:“那日他讓丫鬟騙我出來,又讓人將秋華帶走讓我落隸,當時我口頭上語氣重了些激怒了他…幸好將軍府李公子出現,替我打跑了他,虛驚一場而已。”
“李鈺?”陸心顏訝異道。
宮錦點點頭,“正是,後來他還托你送了香給我壓驚,這孩子心地真善良,又細心,以前倒是我聽信傳言,對他有些誤會了。”
孩子?陸心顏臉皮抽了抽,四姑啊,你可知你口中的孩子,正在家裡鬨絕食打你的主意呢!
“四姑,你和蔡元宇之間…”
“阿娘與蔡老夫人交好,我與他自訂了娃娃親,也算是青梅竹馬,兩無猜。原本兩家約定在我十六那年,讓我與他成婚,哪知那年阿爹突然去世,阿娘病倒,我便與他商量待我守完三年孝後再成婚。
本來蔡家都無異議,他卻突然反悔不同意,非要百日內娶我過門,否則寧可婚事作罷!我心下生疑,暗中打聽,才知原來他早就與宮卿搞在一起,答應等我過門後,就娶宮卿為平妻。我性子烈,知道這種事後,怎麼可能還會嫁過去?”
宮錦唇邊掛起一抹嘲笑,“總之一段時間的雞飛狗跳後,馮姨娘在我院門前跪了三,又在阿娘房門前跪了三,最後阿娘同意讓宮卿代替我嫁過去。後來三朝回門的時候,宮卿跑來來告訴我,是她特意讓我知道他們的事情,知道以我的性子容不得砂子定會退婚,到那時她便可以取而代之。其實她一早要的,便是舞陽侯府四夫饒位置,而不是平妻。”
這宮卿真是太賤了!“四姑,我告訴你件事,保你聽了開心。”
陸心顏俯身,將七夕夜讓青桐將宮卿揍成豬頭的事情告訴了宮錦。
宮錦初時目瞪口呆,用責備的語氣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陸心顏眨眨眼。
宮錦咬牙道:“我想打她很久了!要不是看在馮姨娘這麼多年來對阿娘儘心照鼓份上,我早就見她一次打她一次!”
她突然舒心大笑,“珠珠乾得好,實在太爽了!”
“四姑想親眼見見嗎?”陸心顏微一挑眉,唇間掛著一抹邪笑。
宮錦瞪大眼,“你想…”
陸心顏似笑非笑地點點頭。
宮錦咳嗽兩聲,心照不宣。
“對了,四姑,你剛才五姑父想娶你是另有所圖,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以陸心顏現代饒眼光看來,宮錦算不上大眾眼中的傳統美人,卻是設計師最愛,身形高大扁平,氣質時尚獨特,甩庸俗的宮卿十八條街。
若她是男子,怎麼也不可能看上宮卿而甩了宮錦。
如今蔡元宇對宮錦死打爛纏,陸心顏雖覺得這人又渣又賤,但對他的眼光卻是認可的。
宮錦道:“我今年二十有三,一般女兒家最少已是兩個孩子的娘了。”
“這也代表不了什麼,有些人,或許就喜歡成熟些的。”陸心顏不以為然,二十三而已,在現代才剛大學畢業,正是青春好年華。
“彆人我不敢,但蔡元宇,肯定不是!因為每隔段時間,宮卿便會回來找馮姨娘哭訴,蔡元宇又找了個十五六歲的年輕貌美的姨娘回來。”
宮錦道:“而那些在府裡呆了兩三年的姨娘,早就失寵了!這麼一個貪好新鮮顏色的人,若不是彆有所圖,怎會想要娶我?他以前遇到我,雖也麵上露出深情模樣,卻從未試過像這幾月,簡直無恥到極點!”
到最後宮錦越越氣憤,陸心顏卻突然心中一動,“蔡元宇是何時開始對四姑越來越不敬的?”
宮錦不明她為何這般問,但仍是答道:“以前我不想看到他們夫婦,一直儘量避開。今年端午的時候,他們過來送禮,他讓人給秋華帶口信,想見我一麵有話要跟我,我沒理他,後來遇上便是七夕晚上了。”
又是封氏生病前後的事情!嗬,宮卿幫著江氏一起陷害她,是為了分她嫁妝一分羹,看來蔡元宇打著的是差不多的主意。
這三年來,封氏管著陸心顏的嫁妝,在外人看來,封氏肯定中飽私囊不少!若有封氏不在了,她的遺產必定大部分會留給宮錦,再加上宮錦本來的財產,必是一筆不的數目!
以後蔡家若分了家,蔡元宇不是長子,所得有限,宮卿身為庶女,當初又是搶了宮錦的婚事,封氏同意她代替宮錦嫁過去,已經是仁至義儘,怎麼可能會給她置辦大量嫁妝?
未來的蔡元宇仕途或許不差,但錢銀方麵,必定捉襟見肘,所以才會想著娶了宮錦,想將封氏留給她的財產占為己有吧!
這個男人真是無恥下賤到極點,虧她剛剛還想著他有兩分眼光,呸呸呸!
“四姑,等會我讓青桐多踹他兩腳!”陸心顏咬牙切齒道。
宮錦見她義憤填膺的模樣,抿唇一笑,“好!”
“不過四姑,你也不要為了這樣一個渣男,對男子失去信心!這下還是有好男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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