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院裡,此刻站了六七個伯府十歲以上的小姐,以及她們身邊的幾個大丫鬟。網
一群人竊竊私語,除了陸心晗以及她身邊的百合,其他人都不知道陸叢遠將她們喊來是何目的。
陸心婉是最後一個來的,見到錦瑟院中這般陣仗,直接問道:“阿爹,您將女兒和妹妹們都喊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宣布?”
她渾然不覺危險正在靠近,見陸叢遠將她們這些姐妹們叫來,心裡擔心的是陸叢遠會突然宣布休了小高氏。
陸叢遠沒有理陸心婉的問話,“心婉心晗心芸…,你們幾個站一邊,丫鬟們站另一邊。”
陸心婉幾人和丫鬟們都是一頭霧水,但還是依然分成了兩邊。
按理說這種場合,陸叢遠作為一個男人,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他之所有出現在這裡,是劉姨娘要求的,劉姨娘說:“老爺,妾身不過一個姨娘,剛剛管家才兩天,這府裡的小姐們可都是正經的小姐們,妾身見著她們都要行禮,哪敢吩咐人驗她們的身?到時候小姐們覺得羞辱,鬨起來妾身可壓不住!而且萬一真驗出了什麼問題,有老爺在,也免得讓妾身落彆人口實。”
陸叢遠一聽有理,也顧不上什麼廉恥不廉恥的了。
“阿爹,您能不能告訴女兒,您這是要做什麼?”陸心婉再次開口詢問。
陸叢遠臉皮再厚,當著府中一眾小輩們,有些話還是說不出口,他咳嗽一聲,“劉姨娘,你來說。”
說完走到不遠處,當作欣賞遠處的風景。
劉姨娘走到中間,笑眯眯道:“各位小姐們,事情是這樣的,前兩天府裡進了一個賊…”
“賊?”底下不少人倒抽口氣。
劉姨娘忙道:“小姐們不用擔心,賊已經捉住了!之前怕小姐們害怕,所以這事一直沒有聲張!”
陸心婉不客氣地打斷,“那劉姨娘現在為什麼要提起來嚇我們?”
以前劉姨娘就是高氏和小高氏的一個跟班,現在居然取代她娘管家,陸心婉對她自然沒有好臉色。
“二小姐少安無躁,各位小姐也彆害怕,請聽我細細說來。”劉姨娘被搶白,沒有絲毫不悅,“那個賊已經送到官府去了,但官府查出,那個賊不是普通的盜賊,而是一個采花賊!”
“采花賊?”這下不隻小姐們炸開了鍋,丫鬟們那邊也議論開了。
這任誰府裡進了采花賊,哪怕什麼事情沒有發生,也是滿嘴都說不清。
陸心芸幾個當下就急了,特彆陸心芸,她馬上就要嫁給貴人了,萬一這個節骨眼上,這事傳出去,被未來夫家懷疑她的清白,繼而取消婚約,她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陸心芸上前道:“劉姨娘,這事一定要那個采花賊說清楚,否則咱們滿府姐妹們的清白,豈不被白白潑了汙水,這以後京中哪戶人家敢跟咱們安康伯府結親?”
“對啊,劉姨娘,這事一定要大伯出麵,讓官府的人將事情查清楚,沒的讓人潑了臟水!”
“就是,劉姨娘,這事不能輕易過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劉姨娘也不急,笑容滿麵地聽著議論,直到聲音漸小了,才道:“既然各位小姐們都明白這事的嚴重性,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劉姨娘,接下來要辦什麼事?”
“老爺托人在京中請了幾位知名的婆子,來替各位小姐們,驗清白。”
陸心婉臉刷的白了,動了動唇正要說反對的話,陸心芸已急急第一個站出來,“我同意!我願意第一個來!”
劉姨娘滿意地笑了笑。
若是她一來就說奉老爺之命驗什麼清白,小姐們肯定先鬨起來,畢竟這事說起來,是一件挺屈辱的事情。
但她先上來沒有直說目的,而是編造一個謊言,讓所有人明白府中進了淫賊的嚴重性,個個都希望有人能想個法子阻止被臟水潑上身時,才說出目的,這樣一來,總有急於證明自己的人會率先表態,其他猶豫的人為了怕被懷疑,不接受也得跟著接受了。
陸心芸第一個表示要驗身自證清白,原本猶豫的小姐們,跟著紛紛表態。
小姐們都同意了,作為小姐的丫鬟們更加沒有拒絕的立場。
一般來說,小姐們身邊的大丫鬟,都是為了將來的姑爺準備的,在小姐們出嫁之前,必須保持清白之身,否則會連累小姐們的清白。
所以陸叢遠才會讓人將小姐們身邊的幾個大丫鬟一起叫來了。
事情進行得比預料還要順利,劉姨娘笑容滿麵,作為掌家以來辦的第一件大事,隻要圓圓滿滿的成功完成,定能讓陸叢遠對她增加信心,這樣她才可以繼續掌管下去。
“四小姐,裡麵請。”劉姨娘伸手示意陸心芸先進去。
此時陸心婉全身如結了冰,院中吹起的風,冷得她全身發抖,那明亮溫暖的太陽,對她來說就像擺設,暖不了她分毫,腦子裡亂糟糟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陸心芸進去後,很快就出來了。
一位婆子將門打開小半,大聲說了句:“清白!”
陸心芸得意地走到原來的位置,那神情比中了狀元還要驕傲。
“下一位誰先來?”劉姨娘揚高聲音問道。
“我!”五小姐陸心語舉手示意。
劉姨娘做了個請的手勢,“五小姐裡麵請。”
很快,院子裡隻剩下陸心婉陸心晗翡翠百合幾位了,陸心婉的麵色越來越白,竟是得了某種急病似的。
翡翠比陸心婉更害怕,陸心婉的事情被揭穿,最多是送去月亮庵,但她這個貼身丫鬟,跟著陸心婉欺上瞞下,絕對隻有死路一條!
先前進去的所有人都是清白,劉姨娘心裡也很滿意,對於一個新接手的人來說,最怕遇到糟心事,“下一個誰來?”
陸心晗含笑看著陸心婉,百合與翡翠亦同時看向陸心婉,幾人這一動作,令到其餘已經驗過了的小姐和丫鬟們,紛紛將眼光投到陸心婉身上。
陸心婉撫著肚子,“三妹妹,我突然有點難受,你先。”
她心急如焚,又一籌莫展,隻能拖得一時是一時。
陸心晗笑了笑,“二姐姐不舒服,那就我先了。”
陸心晗進去後沒多久,接著便是百合,最後還剩陸心婉和翡翠。
翡翠看著走出來的百合,聽到婆子說“清白”後,哭喪著臉慢慢走了進去。
可她再慢,裡麵的婆子們都是非常有經驗的,不過幾息已經檢查好。
替她檢查的婆子麵無表情道:“清白!”
翡翠真恨不得此時暈倒在這,將這事給終結掉。
她心裡這樣想,結果腳下一絆,真的摔倒了。
“哎喲”,翡翠大叫一聲,索性真的當自己撞暈了。
陸心婉第一個嚷嚷起來,“翡翠,你怎麼啦?”
劉姨娘跟著咯噔一下,這個節骨眼上,可彆出什麼岔子!“幾位嬤嬤,裡麵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那個丫鬟過於緊張,摔倒撞到頭,暈過去了。”
陸心婉連忙道:“摔到頭可大可小,快,快找大夫來!來人,扶著翡翠去我院裡,我要親自照看她!”
翡翠是陸心婉身邊的大紅人,如今翡翠出了事,陸心婉雖然緊張得過了頭,但大部分人都沒有懷疑。
丫鬟們要巴結陸心婉,個個搶著往屋子裡跑去,一時屋裡擠滿了頭。
負責驗身的婆子道:“劉姨娘,既然沒老身什麼事了,老身先告辭了。”
眼看著就要圓滿結束時,突然就亂成了一團,劉姨娘頭痛地道:“多謝幾位嬤嬤,我讓人送您們…”
“慢著,二姐姐還沒驗呢!”陸心晗打斷劉姨娘的話。
“嗯?”劉姨娘不明所以,那日陸心晗提出驗身,在劉姨娘看來不過是為了安陸叢遠的心,也讓她這個新任掌家擺擺威風,讓府中小姐們日後見了她讓三分。
“阿爹,姨娘,都到最後一步了,總得將這件事情做圓滿了不是?”陸心晗道:“左右不過小半刻鐘,免得因為一個丫鬟,誤了二姐姐。”
聽起來倒是一派為陸心婉著想的意思,陸心婉連忙道:“謝謝三妹妹,清者自清,我問心無愧!翡翠一向儘心伺候我,我亦待她如姐妹,如今傷成這樣,我這個做主子的,實在放心不下!”
“二姐姐又不是大夫,急也沒用,讓丫鬟們幫忙送回去好生照料著等大夫來便可,看在二姐姐的份上,我想沒哪個不長眼的敢怠慢!何況翡翠若是沒暈過去,肯定希望二姐姐不被人抓住任何一點瑕疵。”
陸心婉冷下臉,“三妹妹,我著急我的丫鬟,跟你有什麼關係?讓開!”
陸心晗上前一步,“二姐姐,你為何不敢驗?是不是心虛?”
“陸心晗你什麼意思?”陸心婉疾言厲色道。
“二姐姐,你這樣死活不肯驗,阿爹和姨娘,以及各位妹妹們心中已經存了疑!我不過是關心你而已,你這麼大聲做什麼!沒的讓人以為你做賊心虛!”
陸心晗這一說,本來沒多想的人,心中不由開始多想了。
陸心婉氣得揚手就要打陸心晗,陸心晗機靈地往後一退,避開了陸心婉的巴掌。
陸心晗冷笑道:“二姐姐,怎麼?被我戳穿了,惱羞成怒?”
陸心婉追著陸心晗就要打,陸叢遠喝道:“夠了!”
兩人這才消停下來,陸心婉一臉憤怒地瞪著陸心晗,陸心晗則滿臉委屈。
“阿爹,翡翠與我情同姐妹,不親眼看著她,我不放心!”陸心婉道。
“你,你,你!”陸叢遠隨手指了三個丫鬟,“你們負責送翡翠回去!”
“是,老爺!”三人手心腳亂地扶著翡翠離去。
翡翠內心哀嚎,小姐,您要挺住啊!
“其餘人等,全都出去!”
陸心婉以為事情要結束了,忙往外走去。
“心婉留下!”這四個字,如雷一般劈得陸心婉身形搖晃,麵色慘白。
“阿爹,您讓女兒留下是何意?”陸心婉顫抖著嘴唇問。
陸叢遠銳利的眼神掃過她,眼裡含著警告與審視,“這事既然已經開了頭,就得好好結尾!”
劉姨娘從呆楞中反應過來,連忙將其他不相關的人等全部趕了出去,臨走前道:“各位嬤嬤,辛苦你們了。網”
收了銀子自然得做事,幾個婆子麵無表情,對著陸心婉道:“請拉高裙子上去躺著。”
陸心婉如行屍走肉般,一個動作一個指令,渾渾噩噩地走到床邊,渾渾噩噩地拉高裙子,任婆子將她的雙腿曲起
此時此刻,她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她完了!阿爹一定會殺了她!
檢查的婆子一探之下麵色大變,向旁邊另一人低低說了一句,另一個婆子也變了臉色,再次檢查,確認無誤。
兩人凝重的神情中帶著鄙夷,“請二小姐整理好衣裙。”
陸心婉麻木地穿好褻褲,整理好裙子,坐起身準備下床時,發覺自己雙腿軟到失去了全部力氣。
她試了幾次無法站立,最後無力地滑倒在地上。
一位婆子打開門,沒有溫度地道:“二小姐,不清白!”
“什麼?”所有人張大嘴,以為自己聽多了一個字。
婆子又重複了一遍,“二小姐,不清白!”
不清白,即代表著與人有過苟且!
陸叢遠胸口激蕩,血液直衝頭頂,他沒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居然做出這等醜事!
“來人!”他厲聲喝道:“將高寧那個賤女人帶過來!”
他要休了她,一定要休了她!養的兒子不聽管教,養的女兒不知廉恥,這樣的妻子,簡直丟儘他安康伯府的臉!
劉姨娘震驚過後,高興壞了,因為那九百兩銀子的事情,陸叢遠本就氣得快要發瘋,若不是看在一雙兒女以及高氏的份上,陸叢遠說不定已經休了小高氏。
如今陸心婉出了這種事,隻要再添把火,那小高氏被休,就是板上釘釘了!
劉姨娘在心裡飛快算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