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陸心顏,除了星羅夏知,身後跟著半路遇到的白芷青桐。
龍爺停止動作,攬住發絲淩亂滿麵紅暈的梳雲,懶懶不動,眼也未抬,“你的丫鬟爺現在看上了,多少銀子,儘管開。”
陸心顏氣笑了,這普天之下,居然還有人當著她的麵,用銀子砸她!
“我的丫鬟有價,不過我的意願無價。”
“這麼說你是不願賣了?”
“公子明白就好。”
龍爺抬了抬眸,森冷的黑眸裡凝著讓人心底涼透的陰氣與霸氣,冷著眼打量了陸心顏幾人,唇邊勾出一抹不達眼底的笑,“原來都是美人兒~爺喜歡!不賣,那就全搶了,正好,省了點銀子,賞給兄弟們。”
他輕輕一揮手,跳出數十名黑衣人,將陸心顏幾人團團圍住,個個眼露精光,一看就知伸手不凡。
星羅夏知之前看到梳雲掠月兩人被帶到亭中,本想出手相救,後來發現這附近高手太多,兩人自知不是對手,便悄悄離開去找陸心顏。
青桐幾人擺好架式,亭內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陸心顏冷笑,“天子腳下,光天化日,你敢搶本郡主?”
她已兩次自報身份,然而龍爺置若罔聞,“動手,全抓活的!”
“是,龍爺!”
數十名黑影整齊劃一地衝向幾人,快如閃電,動作利落乾淨,不過幾息,星羅夏知已束手就擒,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隻剩下功夫最高的青桐獨自苦苦支撐。
若是一對一,青桐的功夫不比那些黑衣人差,然而幾人一起圍攻,青桐很快不支。
眼看青桐就要受傷,陸心顏麵色一變,“住手!”
但那些黑衣人隻聽龍爺的話,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陸心顏轉向龍爺,“龍爺,請讓您的手下停下!”
龍爺淡淡斂了斂眸子,“爺做事不喜歡拖拉,如果你們馬上跟爺走,爺就讓人停下!否則,爺這些兄弟們好久沒開葷了,就拿這丫頭第一個開刀!”
“我答應你!”陸心顏咬牙應下,先保住命再說。
“退下!”龍爺一聲令下,亭中黑衣人除了冷格,其餘立馬退了個乾淨,此時青桐已力竭。
“你,過來!”龍爺指著陸心顏。
梳雲想起方才龍爺那冰冷的在身。下遊走的手指,渾身一僵,硬是擠出笑臉,整人個靠上去,“龍爺,您討厭,撩撥了奴婢,又不替奴婢去火,奴婢不依~”
龍爺一手支著額頭,冷眸微閃,好整以暇地看著梳雲,“你這丫頭,先是為你姐妹,再來為你家小姐,倒是有義氣,又有忠心!不過可惜了,爺這人最不喜被人牽著鼻子走,本來隻是想找你家小姐問個話,現在嘛,能讓你這種愛慕虛榮的丫頭衷心的人,爺倒是有了幾分興致。”
梳雲腦袋嗡地一下,“奴婢…奴婢不明白龍爺您說的什麼意思?”
“方才你不是故意摔倒,讓爺發現的嗎?”
“龍爺…您誤會了…”
龍爺微微一笑,推開梳雲,指了指身邊的位置,“你,坐下。”
“小姐!不可以!”星羅幾個連忙出聲製止,心裡早就後悔去找陸心顏來了!如今人沒救出,反倒將自己搭了進去,若出了什麼事,她們怎麼交差?
陸心顏神情不變,大方地朝龍爺走過去,邊走邊道:“我是皇上近日新封的珠珠郡主,安康伯府大小姐陸心顏,龍爺瞧著有幾分眼生,想必不是京城人士,不知龍爺怎麼稱呼?”
“眼生嗎?”龍爺玩味地問。
陸心顏心裡一跳,聽這龍爺語氣,難道以前認識?她在腦海裡使勁想了想,也想不到關於眼前人半點信息。
不過一個在這古代可以當她阿爹的男人,原主怎麼可能會跟他有交集?難道是她娘林如月的相識?
但不管是不是,陸心顏都知道這個男人絕非尋常了,先前兩次她自稱郡主,這龍爺沒反應,她就當風大他沒聽清,如今她當麵再次說出身份,龍爺麵不改色,似乎一個郡主在他眼裡,跟他府中丫鬟沒什麼區彆。
陸心顏不知先前具體發生過什麼事,不過梳雲衣衫不整,可以看出這龍爺是個十足的好色之徒,自己在他手中,搞不好被吃些豆腐。
以前的陸心顏或許不會怎麼在意,畢竟這龍爺顏值上佳,比之公孫墨白更有味道,被摸摸親親了,純當自個占了便宜,但現在,不知為何,腦子裡想起那個氣呼呼走掉的月牙色身影,心裡竟然覺得有些膈應。
她甩甩頭,坐在了龍爺身邊,“龍爺…”
忽然青桐幾人一聲驚呼,緊接著陸心顏頸部一痛,眼前一黑,倒在了龍爺身上。
“全部帶走!”
幾名黑衣人跳出,一人抓著一個,準備離開涼亭。
“鎮國公世子蕭逸宸,拜見龍爺。”伴隨著清冽動聽的聲音,一抹月牙色信步閒庭般,進入亭中。
渾然天成的清貴,以及身上隱隱露出的絕頂高手才有的氣勢,讓那群黑衣人,竟然不自覺讓出一條道。
龍爺神情不動,銳利幽冷的眸中浮上詫異,“鎮國公世子?你是蕭炎的兒子?”
“正是!”蕭逸宸望向倒在龍爺身上的女子,眸色漸深至冰冷。
鎮國公蕭炎年近四十,比眼前龍爺虛長數歲,然而以龍爺的身份,直呼蕭炎其名,卻沒有絲毫不妥。
“虎父無犬子,西南之行,乾得不錯!”龍爺讚了一句,隨即眸光一冷淡淡道:“不過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知道我的脾性,我看中的東西,從來不會放手,哪怕毀了。如果你現在走了,看在我們兩家祖上有兩分交情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若你非要多管閒事,那就彆怪我以大欺小!”
蕭逸宸淡淡一拱手,“對不起,龍爺,這幾人是在下的朋友。”
龍爺把玩著扳指的手頓了頓,“傳聞鎮國公世子不近女色,莫非傳聞有誤?”
“不是不近,隻是沒碰到合適的人。”
“意思是,現在碰到了?”
“不敢瞞龍爺。”蕭逸宸不卑不亢道。
龍爺陰冷俊俏的眸子從亭中眾女一一掃過,最後落在自己懷中的陸心顏身上,“她?”
蕭逸宸喉頭一滑,“是!”
“我也看上了,怎麼辦?”
“至死亦不罷休!”
“至死方休我聽過不少,至死亦不罷休,倒是有頭一次聽,有誌氣!”龍爺邪魅一笑,高挑的眼尾帶著豔麗的風情,“來人,陪蕭世子玩玩。”
“是,龍爺。”
八名黑衣人魚貫而出,有序地走到蕭逸宸身邊。
普通人看著,以為就是將蕭逸宸圍住了,實則那八人是用了一種功夫陣法,一旦陣法啟動,殺傷力是他們一人單打獨鬥時的十倍以上。
八把泛著幽光的長劍齊齊拔出,對準手無寸鐵的蕭逸宸。
青桐怒道:“八個打一個不說,蕭世子連兵器都沒有,你們要不要臉?”
“小丫頭,你該好好打聽打聽我龍爺,我龍爺行事隻要贏,不要臉!”
說話間,劍光閃爍,黑衣人整齊劃一地快速挽了無數個劍花,將蕭逸宸的身影淹沒其中。
那功勢之淩厲,星羅夏知功夫淺看不出,青桐臉色卻是變了又變。
若是一對一,她有信心,可現在八人聯手,她覺得以自己的實力,連三招都走不過。
青桐手心慢慢濕潤。
劍陣中的蕭逸宸不疾不徐,小心避開每一道劍光,他知道要打敗這八人,必須先找到陣眼破了此陣法。
沒破之前,貿然動手,極可能會遭到反噬,得不償失。
但此劍陣極為周全,八人功夫又高,蕭逸宸曾有幾次似乎看到破綻,但很快那破綻因為八人的換位,轉瞬即逝。
太陽漸漸西移,龍爺極有耐性地支著下巴,觀看著幾人的打鬥,幽深泛著寒意的黑眸中,露出不易察覺的驚訝。
表麵看來,蕭逸宸沒有占到任何好處,一直處於被動的位置。
但龍爺知道,這八人劍陣是百年前武林中一位赫赫有名的高人晚年所創,名天絕劍陣,那高人所創之陣法向來所向披靡,幾乎無人能破,而晚年這天絕劍陣,耗費那高人畢生所學及最後精力,其威力可見一般!
他無意得到這劍陣圖譜後,花了數年時間終有所成,能在這劍陣下走過十招的人屈指可數,撐過一刻鐘者更是寥寥無幾!
可眼前這個年輕英俊的鎮國公世子,不但撐了一個多時辰,甚至數次差點破了這陣法,他不由暗暗心驚。
想不到這京城十幾年沒回,居然出了個這麼優秀的人物!
不過即便如此,龍爺麵上神情依然不變,用一種極其閒散自得的語氣,對著劍陣中的蕭逸宸道:“蕭世子,眼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可沒時間陪你這麼耗下去!要不這樣,半個時辰為限,如果半個時辰內你能破了這陣法,這亭中的人,包括這位郡主,你帶走!如果不能,不好意思,我以大欺小,人,我全部帶走了!”
他看似是商量的語氣,實則根本不給人回旋的餘地,而目的,則是為了激陣中的蕭逸宸主動出手,將他製服。
這話一出,本來沉著應對的蕭逸宸,心裡果然開始慌了,連緒出了幾個小錯,差點撞到對方劍上。
龍爺微不可察地笑了。
這世子確實難得,但,還是太年輕了!
一個小小的激將法,就開始沉不住氣了!
又或者…龍爺垂眸望向懷中的陸心顏,精致的眼尾微挑出疑惑,是因為她而亂了心神?
很快,小半個時辰又過去了,劍花依然快得像綻放的煙花,當那光亮的劍挽出的劍花還停在那處時,實則那劍已到了彆處,隻留下一串串漂亮的閃亮印記。
“蕭世子,差不多到時間了,我勸你彆浪費精力了。”
劍陣中的蕭逸宸此時已滿頭大汗,全然沒了半個時辰前的冷靜自如。
龍爺揚起手,示意可以撤了。
突然,蕭逸宸不再閃躲,而是敞開胸膛,直接用自己的要害處撞上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劍身上。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下意識往後一退,劍陣開始出現漏洞,蕭逸宸如法炮製,不再避開黑衣人的劍,而是直接用身上的要害撞上去。
龍爺的臉瞬間鐵青。
搶了一個新封郡主,隆德帝那最多說他幾句,不痛不癢;傷了一個世子,最多被罵兩句,無關緊要!
可若這輔國將軍兼一品國公府的世子,死在他手上了呢?
先彆說隆德帝會不會追究他的責任,就拿蕭逸宸如今在軍中的威望來說,全天武百萬雄獅就不會放過他!
想他龍爺活到這三十,仗著身份囂張狂妄慣了,這輩子就沒遇過能讓他退縮的事,但現在…
“蕭世子,你贏了!”龍爺不甘心地出聲。
蕭逸宸以自己性命為要脅,逼得劍陣中人不敢下手,這手下劍法一亂,陣法必亂,過不了一刻鐘,他的人必定受傷!
龍爺認了輸,蕭逸宸停了下來,八名黑衣人迅速撤了劍陣,退到一旁。
“蕭世子,傳聞你有勇有謀,如今一見,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龍爺明明沒輸,卻被逼認輸,心裡不爽到了極口,一開口便是嘲諷。
“多謝龍爺承讓!”蕭逸宸淡淡拱手,“龍爺過獎,兵道,詭道也,龍爺不打仗不懂兵法,蕭某不予置評。”
龍爺霍地站起身,懷中的陸心顏軟綿綿地滑到地上,蕭逸宸眼角動了動。
黑色用金線繡著的精致圖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高大的身形帶著駭人的森森陰氣,比那穿亭而過的山風更淩厲寒冷,亭中眾人不禁打了個寒蟬。
除了蕭逸宸,那個穿著繡藍色雲紋、月牙色錦袍的男子。
他靜靜而立,像白晝對著黑夜,光明對著黑暗,像八卦盤中的兩極,遙遙對望。
龍爺冷哼道:“真正的高手對決,講的是實力,而不是僥幸!下次,希望你能拿出真正的實力,不要丟了你鎮國公府幾代國公爺的臉!”
蕭逸宸虛心受教,“龍爺教訓的是,不過龍爺蔫知蕭某沒有找到天絕劍陣的破綻?”
龍爺再度變了臉色,“你居然識得這天絕劍陣?”
蕭逸宸含笑不語,默認了。
龍爺眯起眼,“你真能破?”
蕭逸宸拱拱手,沒有答他的話,而是越過他,走向陸心顏向著的地方,輕柔地將她一把抱起,“謝龍爺承讓,蕭某先帶人走了。”
他抬腳就走,經過青羅夏知等人時,虛點幾下,解了幾人的穴,梳雲掠月和白芷連忙一人攙著一個,跟在蕭逸宸後麵,向亭外走去。
冷格用眼神詢問是否要動手,龍爺雕刻般的臉上勾勒著戾氣,卻沒有發出指令。
蕭逸宸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眼簾裡,龍爺正欲離開時,突然傳來驚喜的女聲,“舅舅!”
聽到聲音,龍爺轉過身,麵上的陰冷在那一刻全部散去,連高挑的眼角也捎上了柔情,“如香,大冷天的,你怎麼跑這來了?”
溫如香撅著小嘴跑過來,親昵地挽起龍爺的手臂,“都怪舅舅您,派人送信說要回京城,彆的什麼都不說,如香隻好去您府邸打聽,知道您今天會先來這南山,這不,為了給舅舅驚喜,如香就跑來了。”
龍爺替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望著被風吹得發紅的小臉和鼻頭,微笑道:“風大,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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