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顏看向蕭逸宸,用眼神示意他意下如何?
蕭逸宸輕輕點了點頭。
老林機關多,半夜離開不安全,而且那冷尋似乎與他有些淵源,如果能和平解決,他不想與之起衝突。
“那好,明早再議。”陸心顏道。
“小女性子單純,若有得罪之處,請兩位多多包涵。”今晚的冷尋同前天態度大不相同,聲音依然冷,十分客氣。
大約是真心疼這位小姐吧,陸心顏心想,嘴上道:“請放心,我們絕不會傷她一根頭發。”
外麵的冷尋靜默片刻,再開口卻是對著那位小姐說的,這次聲音柔和了許多,“雪兒,彆害怕,乖乖聽話,義父會救你出去的。”
“知道了,義父,您剛從外麵回來,一定累壞了,快回去歇息吧。”
小姐冷雪兒的聲音不但沒有半分害怕,反而有種急著要趕人走的興奮感。
陸心顏滿頭黑線,這小姐,該不會腦子有問題吧?怎麼一點身為人質的警覺都沒有?
“你也早些休息,不要亂來。”
冷尋扔下一句帶著兩分無奈的話後,帶著人走了。
外麵很快靜下來,小翠緊張地看著陸心顏與蕭逸宸,生怕他們會動手。
冷雪兒高興地朝陸心顏招手,“我叫冷雪兒,你叫什麼名字?”
陸心顏:你現在是人質好嗎?不是來交朋友的!“…我叫阿朱,朱色的朱。”
“阿朱?你的名字真好聽!”冷雪兒高興的一拍手,然後不解道:“你不是姓朱嗎?姓朱名朱,朱朱…朱朱…”
她喃喃念了幾聲,俏眉輕蹙,輕聲低喃,“這名字怎麼有點熟悉呢?”
她聲音小,陸心顏沒聽到。
冷雪兒糾結了一陣,很快又展開笑顏,拍拍身下的床,“阿朱,今晚同我一起睡好嗎?咱們聊一晚上,你跟我說說,外麵是什麼樣子的?”
“小姐,她不是好人!”小翠趕緊製止。
“不會啊,我一看阿朱就覺得很親切,她一定是好人。”冷雪兒不以為然道:“再說是義父劉大叔要將他們留在村裡,他們才要逃走,才會跑到我這裡來,不然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小姐,話是這麼說,可村裡的規矩就是規矩,誰都不能破壞!冷叔也不能!”小翠壓低聲音,“到時候兩邊又起衝突,他們一定會拿小姐當擋箭牌,到時候誤傷了小姐怎麼辦?”
“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我就想和阿朱說說話。我好想知道外麵是什麼樣子!”冷雪兒再次招手,“阿朱。”
陸心顏卻不敢一人向前,怕有詐。
這村子裡的人看似都很正常,偏偏又透著詭異,看起來無害的人,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無害。
她覺得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冷小姐,我就坐在這裡跟你說話吧。”陸心顏在桌邊坐下,“對了,你們這地方叫什麼名字?”
“黑水崖。”“小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這裡就是黑水崖?傳說中藏匿著無數神出鬼沒形蹤詭譎盜匪的黑水崖?陸心顏震驚地看向蕭逸宸,見他微微皺眉,眼神露出些許吃驚,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
小翠氣極敗壞,“小姐,冷叔交待過,不許跟彆人說這裡是黑水崖,你忘了嗎?”
“是嗎?有這事嗎?太久沒人來這裡,我都忘記了。”冷雪兒長長睫毛撲閃兩下,“可這裡就叫黑水崖,為什麼不能說?”
陸心顏收起鎮驚的神情,“黑水崖,這名字挺好聽的啊。不過這名字是誰取的,是你們村裡人取的,還是外麵的人取的?”
冷雪兒想了想,“這個倒不清楚,這宅子再往後有一處懸崖,從上麵往下看,下麵有一片湖,湖水倒映著周圍的群山,水色很深,像墨一樣,所以叫黑水崖。”
“冷小姐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住在這裡嗎?從來沒有出去過外麵?”陸心顏問道。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住在這裡。”冷雪兒明眸露出祈求的神情,“所以你跟我說說外麵是什麼樣子,求求你了。”
她的眼神和語氣,實在難以讓人拒絕,陸心顏來到江臨也沒正兒八百逛過,便挑著京城的情形說了一些,“外麵比這裡啊,就是人多一些,到處都是宅子,有七進七出的,有一進一出的,也有破舊的茅草房,那些巷子縱橫交錯,進去後能轉得你暈頭轉向;外麵有集市,有專門賣吃的,玩的,穿的,喝的,糖葫蘆、糖人、桂花糕、風車、帕子、好看的衣裳…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應有儘有!平時過節更熱鬨了,春節放煙花,元宵逛燈會,七夕放花燈…這些都是商人想出來的名堂,目的是為了帶動人氣,多賺些銀子!外麵還有學堂,學子們學習的地方,有寺廟,求神拜佛的地方…”
冷雪兒先是向往地聽著,聽著聽著,眼裡劃過一絲疑惑,“我明明是第一次聽到,為什麼感覺那些我都經曆過呢?”
陸心顏又說了一會外麵的風景,冷雪兒雙手托著腮,“阿朱你真好,能看到那麼多不同的風景。”
小翠麵上也露出神往之情,嘴上卻道:“小姐,咱們這裡風景也好,山清水秀,風氣清新,多好。”
冷雪兒沒有應她的話,看向陸心顏問道:“阿朱,外麵的人,都說我們黑水崖的是盜匪,搶劫殺人,無惡不作,是不是?”
陸心顏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江臨人,隻是前來遊玩的,具體坊間如何傳說,不是很清楚。”
“你從哪來的?”
陸心顏遲疑了一下,“京城。”
“京城?”冷雪兒喃喃默念,眼裡又露出迷茫,“我怎麼好像聽過似的?”
兩人又隨意說了幾句後,陸心顏道:“冷小姐,時候不早了,我該休息了,你也早些歇息。”
明早這村裡人會不會放他們離開還是未知數,她必須得養足精神。
冷雪兒拍拍床,“阿朱,和我一起睡吧。”
陸心顏拒絕:“不用了,我打地鋪即可。”
“阿朱,你是不是覺得義父劉大叔他們不讓你們走,是很凶很霸道的人?其實他們以前吃過官府的虧,怕官府知道他們的存在,不會放過他們,才逼不得已如此!這村裡的人,都是一群很善良的人,大家什麼都沒做過,隻是想活下去而已!”冷雪兒伸出雙手,“你要是怕我害你,綁起我的手手腳腳,這樣我就害不到了你。地上睡著不舒服!”
“冷小姐,你不必如此。”這是個心地很善良天真的姑娘,陸心顏看得出來,但對她的話並不是完全認同,村裡人是不是大惡之人她不知道,但為了讓他們自己活下去,逼迫無意闖入此地的陌生人留下來,就絕對稱不上良善之輩。
“被子放在哪裡?”
冷雪兒見她如此堅持,隻好指了指櫃子,見陸心顏拿了一張薄被給端坐在門邊的蕭逸宸,又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打個了地鋪。
“蕭世子,晚安。”陸心顏小聲道。
她可以睡,但蕭逸宸不能睡,誰知道外麵有沒有人守著?陸心顏有些心疼,卻也隻能如此。
幫不上忙,最少不要拖累。
她閉上眼,耳邊傳來輕柔的男聲,“晚安。”
陸心顏色勾唇角,不一會便進入夢鄉。
第二天天剛亮,有人敲響房門,“小姐,該起來用早膳了。”
陸心顏迅速從地上驚醒,床上的冷雪兒和睡在她床榻邊的小翠也醒了。
“知道了,送水進來,多送一點。”
“是,小姐。”
外麵的人想必也知道陸心顏和蕭逸宸在此,不一會端來幾盆水。
洗漱後,又很快送來早膳。
普通的清粥小菜,包子饅頭,大約是這裡水質好的緣故,聞起來就好香。
冷雪兒體貼的先吃了一口粥,咬了一口包子和饅頭,表示沒有問題,“阿朱,你放心吃吧。”
陸心顏望向蕭逸宸,“你要不也吃點?”
“我捱得住,你多吃點。”陸心顏身上有白芷給的保命丸,在鬼莊給金宇吃了一顆,還有兩顆,她倒不擔心對方會下毒。
蕭逸宸知道,但以防萬一,如果對方下的是化功散或使人力氣儘失的藥,保命丸未必有用。
“阿朱,你真的一定要走嗎?”冷雪兒是冷尋的義女,在這個村子裡人人都喊她小姐,對她很尊敬,所以她幾乎沒什麼朋友,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跟她歲數相當的陸心顏,私心裡,其實很希望陸心顏能留下來陪她。
“冷小姐,我家人在等著我回去。我已經消失了幾天,他們現在一定急瘋了。”
家人?冷雪兒黯然地垂下眼,“對不起,是我自私了。”
幾人用完膳後,有人收拾乾淨。
不一會,外麵傳來通報聲,冷尋來了。
“義父,你放他們走吧,他們家人還等著他們。”冷雪兒道:“我相信阿朱不會說出去的。”
蕭逸宸道:“冷大俠,若您能放在下與未婚妻離開,在下必定感激不儘。”
冷尋瞥了他一眼,眸中寒光冷厲,“我何時說過要放你們離開?”
蕭逸宸麵色微沉,“難道您不顧及您義女的性命?”
冷尋胡子抖動,一抹嘲弄之色浮現眼中,“蕭世子,珠珠郡主,你們會傷害手無寸鐵之人嗎?”
這稱呼如一道驚雷,震得蕭逸宸與陸心顏心頭皆驚。
“昨日我去鎮上打聽了一下,聽聞從京城來的蕭世子與珠珠郡主,在鬼莊待了一天兩夜,安全無恙出來後,被憤怒的江臨城百姓逼進了老林,若冷某猜得不錯,就是你們二位了。”
“冷大俠,既然你打聽到我們身份,就該知道我們被逼進老林,是有人引導百姓們,誤以為在下與你們黑水崖勾結的緣故!你既知道我們是被冤枉的,為何還要困住我們?”蕭逸宸道:“在下奉命前來江臨,是為查清貢品被劫案,你們黑水崖有最大嫌疑,但我已查到證據,知道與你們無關!如果你放我們出去,我可以還你們黑水崖一個清白,讓你們光明正大地活在這人世間,而不是遮遮掩掩地,避於這深山一角!”
“蕭世子說得很動聽!隻可惜…”冷尋眸光一冷,如淬著寒毒,“有些舊仇,要一起了了。”
“舊仇?”蕭逸宸本就覺得冷尋與他有些淵源,聽聞此言眉心輕皺,“先祖父去世十八年,家父臥床十八年,早已不理世事,何來舊愁?你到底是誰?”
冷尋冷笑一聲,一言不發,直接運氣於掌,攻向蕭逸宸。
他速度極快,如鬼魅般悄無聲息,陸心顏根本沒看到他的身影掠動,隻見一道冷冽的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蕭逸宸劈去。
她驚呼一聲,又怕驚擾蕭逸宸,迅速用手捂住嘴。
眼看那掌就要擊到胸前,蕭逸宸雙腳以詭異地姿勢向左一閃,像閃電一般,避開那突如其來又淩厲無比的攻擊,同時揮動右臂主動進攻。
兩人拳來腳往,眼花繚亂,在外人眼中,根本看不清他們的一招一式,更看不清誰更占優勢。
四五十招之後,空中響起冷尋帶著戾氣的聲音,“蕭世子,若是以往,我未必能贏你,但你幾天沒有好好休息,昨晚更是一夜未眠,心力消耗過大,如何是我對手?我勸你束手就擒的好!”
蕭逸宸一言不發,用儘全身力氣,與冷尋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