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督主放火(1 / 2)

第19章

料峭的寒風也擋不住韓維入宮覲見的心,雖然隻有昨日短短一敘他便感受到這位還算稚嫩的天子真的不一樣了。

單是從國庫空虛直問到各省府欠繳稅款,便再不是從前那個可隨意糊弄的兒皇帝了。

十年寒窗,科舉出身,誰人入仕能說沒有存一點兒的匡扶社稷之心,這麼多年韓維在戶部侍郎的任上,眼看著朝中風氣江河日下,戶部存銀入不敷出,主君幼小,權臣當道,權宦誤國,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但是幼主總有長大的一天,若是那高台而坐的主君真的有心除弊,他韓維自願隨著他一道振剛紀,固邦本,匡扶大梁社稷。

隻這麼想著,韓維抱緊了手中的一摞的奏折,迎著寒風入了青華門。

他到華清宮的時候李崇已經坐在桌案的後麵繼續昨晚未竟的大業了,手中的墨塊都要磨出了火星子:

“臣韓維叩見陛下。”

“免禮,過來坐吧,看茶。”

李崇撂下手中的墨塊抬頭,看著這位耿直的朝臣凍的通紅的手還讓人上了一個暖手爐:

“這就是他京中所有官員的名冊?你先喝口熱茶,朕先看看。”

李崇直接翻開了韓維奉上來的那個折子,翻開一看他身心都舒暢了不少,作為老板他真的很滿意韓維這樣的員工,作為審計出身的總監,他就更加滿意韓維這樣的員工了。

原因無他,這個韓維整理的材料實在是很有條理,就拿這眼前的折子來說,韓維第一頁便為他整理好了大梁朝中各品階官員的年俸,還在後麵標注了領該額度年俸的人數有多少,這頁彙總不得不說做的深得李崇的心。

後續便是按著品階和衙門分門彆類列出官員的職位和名字。

李崇看的仔細,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韓維坐的姿勢有些拘謹,一隻手摟著暖爐一隻手一直放在壓著衣襟的位置,眉宇間有些猶豫,似乎有什麼事兒舉棋不定。

李崇做了這麼多年的審計,薪酬審計不知道做過多少次,薪酬審計的重點主要就是放在有沒有虛假發放,隱形回扣,違規返點上。

昨天他算薪酬不對,就是因為發下去的俸祿遠多於按照衙門部門算出的大體數額,但是今日他一看到這個名冊便立刻明白了一半,光是一品銜的太師太傅他數來數去竟然有二十多人。

他就是再沒有常識,也知道太師太傅太保位列三卿,已經是位極人臣,很多太師太傅都是死後哀榮,但是很顯然一堆還在領俸祿的三卿都活的好好的,這大梁光是三公就有二十多個?這正常嗎?

目光再向下掃,吏部尚書那一列,竟然有五個人名,但是上一次宋離給他講吏部的時候隻說了吏部尚書是魏忠啊,那這其他四個尚書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擰著眉看著這上麵的一行一行冗雜的人名,將六部掃了一遍之後發現,每一部都存在這樣的問題,戶部尚書四人,最離譜的是禮部尚書竟然有八人...

他撂下了折子,看向了韓維:

“這折子上怎麼如此多的三公,朕平時上朝怎麼沒看到這裡多人。”()

他記得上朝絕對沒有這麼多的人,光說是那正一品的三公二十多人,都要有小學一個班那麼多了,這要是上朝,六部都得給擠到大門外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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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維臉上有些苦笑:

“陛下,這些大多是些老臣,不少都年事已高,如今雖未致仕不過也少有上朝。”

這話說的倒是十分的隱晦,不過李崇並不是那個不通人情的小皇帝,他低頭看著這一大串的人命微微挑眉,老臣,資格老熬到三公的?

“那這六部中如此多的尚書又是怎麼回事兒?”

“光帝五年的時候,王閣老擔任首輔,曾上書光帝為一些老臣頒布恩典,這些老臣在官場沉浮多年,按著官場職位恐怕無法晉升,所以特賜些虛銜,位列一品,二品,不過並不在六部當值。”

韓維雖然脾氣撅了點兒,但是畢竟也在官場磨了這麼多年,王和保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他位列首輔柄國執政第一件事兒便為這些晉升無望的老臣謀了切實的實惠,京城官員各個對他感恩戴德。

但是他卻打心眼裡看不上此舉,尤其是每月看著國庫為這些虛銜中人大筆大筆地撥出去銀子,他對王和保的鄙夷和怨念就會更上一層樓,在他看來,王和保此舉和宋離等宦官收銀子賣官並不不同。

區彆隻在於一個圖銀子一個圖權罷了,天下的烏鴉一般黑而已。

就在他猶豫是不是要和小皇帝點名一些的時候,就見這位陛下拿起了身邊的墨塊兒?然後便在桌案的紙上列了一串他認不出的東西來,忙活了半天,才見這位陛下抬起頭來,隨手撂下墨塊兒,抖了抖桌子上的紙,似笑非笑地出聲:

“王首輔就是王首輔,懂得體恤老臣啊,看,這一年光是三公和六部的虛銜尚書的年俸,戶部就要多撥出去近十萬兩。”

韓維署理戶部多年,這些人一年發多少的俸祿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他盯著那張紙愣了一下,這,陛下竟然如此快的時間便算的清楚了?看著少年皇帝看不清眼底的眸光,他定了心神,站起身,直接便跪了下去:

“陛下,有些話老臣不得不說,還請陛下恕臣不敬之語。”

李崇也起身握著他的手臂將人拉起來:

“韓大人有話直說就好,在這裡卿可暢所欲言。”

有些話韓維憋了快十年了,原以為或許沒有機會說出來了,但是如今他願意對這位羽翼還並未豐滿的皇帝吐露心聲:

“陛下,臣有一民謠要說與陛下聽。”

李崇重新坐回桌案後麵,微微抬手:

“大人請講。”

“這民謠傳與光帝年間,到如今算起來也有快十年的時間了。

一部五尚書,

三公六十餘。

侍郎都禦史,

多似景山豬。

陛下,您如今看到的三公,尚書不過是冗雜官吏中的冰山一角,六部九卿上上下下,這樣位為虛

() 銜的人不知凡幾。()

有些人臣是連見都沒見過,但是到了發俸的時候,在人就會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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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實在是再實在都沒有了,李崇乾了多年的審計,自然知道隻領工資不乾活的人到哪都少不了。

不過現代他審計的是公司,公司養的起,願意養他也沒有話說,不過此刻那些光吃飯不乾活的人,很顯然已經快拖垮大梁原本就要耗竭的財政了。

“此事有多久了?是從王和保開始的?”

“王和保之前每一任的首輔,總會惠及些官吏,不過從前多是為一些被貶謫的官員說話,挑些能乾的入京,從王和保做首輔後才開始惠及那些資格老的朝臣。”

李崇明白這是王和保拉攏人心的招數罷了,用國庫的銀子做人情,美名都落在了他頭上,日後他若是遇到什麼,這些身處高位的三公六部又如何能不為他說話?這朝中王和保的勢力確實非同小可。

李崇想起了什麼開口:

“這些被王和保提攜的老臣都為官如何?”

若是真的有為官清廉的乾吏,迫於時局和運氣未能高升他倒是不會說什麼,若是那些庸庸碌碌,乃至官場的油條子,那便不要怪他了。

韓維終於從懷中拿出了藏了一路的折子:

“陛下,這是臣自己理的一些冗沉官吏的履曆,還請陛下過目。”

李崇看了看他,接過了折子:

“韓大人這折子已經捂了多年了吧?”

韓維立刻拱手:

“陛下明鑒,臣確實捂了多年了,沒想到這折子還有能得見天顏的時候。”

李崇翻開這本厚度不薄的折子,上麵都是剛才那些熟悉的名字,內容讓他舒暢了不少,詳細到,此官員是哪年的進士,曆任官職,在職期間的主要政績或受到的貶謫,字句雖然不多,但是切中要害。

韓維應該是大梁中最想要裁撤這些官員的人了,所以這些履曆也難免會夾雜一些他個人的主觀意願,李崇也並未全信,但是他也知道,按著韓維的為人,這上麵的履曆也至少有八分可信。

韓維看著李崇看折子的臉色越發沉,終究也怕這年輕的天子沉不住氣,所以還是勸了一句:

“陛下,官吏冗雜一事已經曆經三朝,冰深非一日之寒,朝中官吏大多連有姻親,關係盤根錯節,陛下畢竟年輕尚未親政,這老臣不能輕動,還是要慢慢圖之為好。”

今日他冒險進言本也不是指望這位年少的天子能有什麼立竿見影的動作,隻是天子終會長大,他看的出如今他眼前的天子,終有一日會哮鳴九天。

李崇抬起頭,這些他自然心中有數:

“韓卿放心,頑疾緩治的道理朕懂。”

韓維心中慰為安慰:

“陛下,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籌措出銀兩來賑災,災民不安,則京畿難安,不過賑災雖重,但是臣還是不讚同葛大人提議的先挪用工部的河工款。

工部為運河清淤的工程不能停,江

() 南到北方的糧食,布匹等都要依靠運河,若是運河不通,後麵的損失隻會更大。

挪用工部工程款用於賑災,不過是拆了東牆補西牆,實在是目光短淺之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