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心脈不好脾氣還這麼大?(1 / 2)

李崇說的真是實話,他從到了這裡簡直是天崩開局,周邊一群虎豹豺狼,沒有任何金手指就算了,還一個衷心的親信都沒有,這放在整個穿越史上估計也是十分炸裂的。

現在不論如何,他能篤定宋離應該是先帝留下的,從種種的表現來看他對他應該是沒有任何惡意的。

直廷司是什麼地方啊?那是一個既有兵權又是個特務紮堆兒的地方,他前一天做的事兒後一天就會傳到直廷司督主的耳朵裡。

這個位置就差捏著他的身家性命了,宋離坐著這個位置,能平衡朝局不說也算是個盟友,若是真的換了王和保的人坐上去,他晚上睡覺都恨不得睜四個眼睛。

宋離坐在了他身邊的位置,幫他布置好了碗筷:

“陛下,王和保可有提著何人接替直廷司?”

一句話讓李崇正在往嘴裡塞包子的動作都頓了一下,他忽然看向宋離,黑白分明的眼中明晃晃地寫著‘不知道’三個字:

“朕,朕沒等他說就給駁回去了。”

哎呦,李崇真想拍一下腦門,對啊,他應該讓王和保將人選給說出來,這人能第一時間被他舉薦,說明早就已經是他的人了。

宋離倒是也沒有在意:

“無妨,他上奏岩月禮也必然知曉,陛下可過後詢問岩月禮。”

即便問不出,他執掌直廷司這麼多年,誰是誰的人心中也是門清的。

李崇這才點了點頭,這才將注意力都放在身邊這人的身上:

“你昨夜如何?發燒了嗎?”

“有一點兒,清晨就退了,陛下不必擔憂。”

李崇不懂心臟病是如何,但是在那麼冷的牢房被潑了冷水又住了兩宿會如何他心裡還是清楚的,想起這個事兒他心理就有些火:

“朕都嚴令不許用刑的,是誰潑的水?趙成?”

他瞧著趙成不像是有這個膽子,他話音剛落已經到門口請安的趙成一個激靈,慌忙跪在了門口:

“臣趙成給陛下請安。”

李崇這才抬眼看到了忽然撲在門口跪下的人,還嚇了一跳,到這裡這麼長時間他也不習慣這人動不動就要跪下的事兒。

“起來吧。”

“陛下恕罪,臣斷沒有膽子給督主潑水。”

宋離並未參與這樣的對話,隻是慢條斯理地吃著眼前的雞絲粥,李崇看向趙成:

“這大理寺是你主審,誰能越過你下命令。”

趙成此刻真是汗順鬢角淌,隻覺得自己真是人倒黴,放屁都砸腳後跟,他就算是開始有兩分奚落宋離的意思,也斷不敢在事情都不明朗的時候對宋離動手啊:

“陛下,是與臣一道主審的督查禦史史進,臣沒來得及攔住,這才,這才讓他下令用水潑了宋督主。”

天地為鑒啊,他當時是真的想攔著了。

李崇想起了這個名字,撂下了筷子:

“史進,好名字啊,那天敲擊陳

情鼓數他最使勁,對了,朕記得朝臣上書的折子都會有一幅拓本留在直廷司吧?”

宋離點頭:

“是,陛下想看誰的折子?”

“自然是看看這個史進的,朕倒是挺好奇他這不惜去敲陳情鼓,瞧著倒是有一番傲骨,不過怎麼做的出這種在獄中潑水泄憤的舉動?他人呢?”

這話是問趙成的:

“陛下,史大人因為其連襟兵部侍郎入獄,為避嫌,所以這兩日不曾到大理寺協審。”

李崇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身邊的人,宋離任由他打量,隻是瞧著他碗裡空了,問了一聲:

“陛下可還要添粥?”

李崇看了他一眼便向前推了推粥碗,宋離親自給他添了粥,半口都不提兵部侍郎的事兒。

李崇暗自腹誹這人,真是個不吃虧的老狐狸,自己的仇自己報,前一天剛被史進潑了一盆水,後一天人家的連襟就進來了。

不過李崇心裡知道,宋離應該不會因為這個事兒就冤枉了兵部侍郎,畢竟張朝理身為雲貴總督,若是想要在士兵數量上作假,兵部是最先需要打點的地方,李崇臉色不怎麼好:

“這位史禦史還真是公正啊,敲著陳情鼓去彈劾你,怎麼就單單把他身居三品要員的連襟給忘了呢?

這個時候避嫌有何用?為禦史者就該審核刑名,糾察典禮,不避親貴,去叫他過來,他那位連襟就交給他審問,朕倒是想看看,那位兵部侍郎是被冤枉的,還是罪名確鑿。”

趙成心裡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二位的關係一定不一般,默默為自己那天的冷靜暗自自喜,不然真是要為一盆水葬送了前程了。

宋離吃好了便坐在一旁陪著李崇,並未插手他對史進的安排,隻是瞧著他夾的菜,他發覺李崇的口味兒變了很多,從前他喜各種做法精致考究的菜色,如今這清粥小菜倒是也吃的津津有味兒:

“陛下喜歡這樣的小菜?”

李崇筷子一頓,他的口味兒和原來的李崇肯定是不一樣的,不過口味兒這東西嗎?誰說一直要一樣:

“嗯,這小菜倒是清爽,配粥尤其好吃,昨日那鹵肉怎麼沒上?”

趙成立刻回道:

“回陛下,是顧太醫說督主剛退燒適宜清淡滋補些的菜色臣才沒有呈上來,陛下想用臣立刻命人上菜。”

李崇擺了擺手:

“不用上了,吃飽了。”

宋離瞧著他開口:

“陛下這麼早過來還是為了大理寺的案子?”

李崇想起昨天他想到的辦法,搬了一下椅子湊過去,小聲開口:

“獄裡那幾個最快多久能抄家?”

宋離知道他是惦記那幾家的銀子,眼底有些笑意。

趙成身為一個大理寺卿,此案的主審,而且是一個並不耳聾的主審,自然是將陛下小聲問宋離的話都聽到了耳朵裡,難道這個事兒不應該是問他嗎?

他幾不可見地向後輕輕退了一步,雖

然房間中君臣三人,本應該是比較和諧的畫麵,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深深的多餘的感覺,隻覺得自己不應該站在這裡。

宋離抬手給李崇倒了杯茶:

“此案有張朝理的手書在,也有銀票的票號,雖然有幾位大人並未去兌換過這銀票,不過隻需要取得口供,也可定案,既然定案自然便可發落。”

李崇昨天下午的時候便已經查看過銀票的票號了,趙成的動作倒是快,其中已經有四個朝臣的銀票被查到已經被兌換,兌換的人也是府中的親信,這便算是鐵證了,這四個官員也已經都撂了。

不過也有嘴硬的,他沉吟片刻,這個事兒等不得,他直接開口:

“趙成,這雖然是一個案子,但是情況各有不同,昨天那四個銀票已經兌換的,證據確鑿,你即刻上折子給內閣,抄家,流放,具體請內閣擬旨。”

這個朝代的規矩和明朝類似,折子從各衙門呈送到內閣,再由內閣擬旨呈送直廷司,直廷司先閱覽一遍,呈送複述給皇帝。

皇帝若是同意便批上意見,若是不同意便發回內閣重擬,不過這是敬業的皇帝,自然也有不敬業的,遇到個不敬業的皇帝,這批紅的權利自然就落在了直廷司上。

趙成忙去辦差了,李崇看向宋離,這人的臉色眼見的不好看:

“等這四個發落了,後麵的審理也快,案子一結你也好回府休養。”

這人的樣子太嚇人了,在這大理寺雖說趙成現在肯定是不敢苛待他,不過想起那天施針的事兒,這人在外麵心思敏感,對醫治上的事兒肯定也是多有忌諱,總是不及在自己的府中方便。

宋離眉眼微斂,眼底的神色讓人瞧不真切,李崇的話語中的關切不似偽裝,但就是這樣直白的關切和讓他形容不出緣由的善意讓他心中不安:

“陛下好像從未問過我是不是收過張朝理的銀子。”

從他進了大理寺,李崇問過是不是他殺了張朝理,也問過那被送進來的十人收了多少銀子,但是卻獨獨沒有問過他他有沒有收過張朝理的銀子。

李崇轉過了身子,輕笑了一下,眼中有著和他此刻身體年齡不相符的通透明達:

“水至清則無魚,官場有官場的法則,朕不會天真到要求所有的朝臣都清正廉潔。”

他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少年郎,不會真的以為朝中會有不收受任何孝敬的朝臣,或者說一個官員到了一個位置,有些事是身不由己。

有些銀子收了反而要比不收更好做事,這事兒說起來有違清廉的為官之道,但這卻是幾千年來官場的遊戲規則決定的,非人力所能左右。

隻要人性不改,這樣的法則便不會結束。

一個審計總監或許可以查清賬目上所有的虛假,但是一個皇帝永遠不可能擁有一個全部是廉臣的朝堂,這個道理李崇心裡清楚。

所以隻要他明了宋離的立場,明了宋離的初心,他是不是真的收了張朝理的銀子反而不是最重要的,畢竟能得一個乾臣循吏已經分

外不易了,朝堂從來都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地方。

哪怕是宋離也未曾想到李崇能有如此想法,王和保用了那麼多擅空談的帝師來試圖教廢李崇,卻未曾想到帝王心術或許從來就不是教出來的,他閉了一下眼睛,麵上少有地浮現出了讚賞的笑意:

“陛下大智慧,肖似先帝。”

雖然他的心底有一絲期待李崇的信任,但是理智告訴,他不需要李崇無條件的信任,隻要李崇需要他製衡朝堂,需要他平衡王和保就好。

利用之心有時候比所謂信任更加安全和長久,足夠他用這一份利用的信任做完他所有要做的事了。

李崇抬手撐在桌子上,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宋離提起先帝:

“父皇的事兒朕已經記的不太真切了,父皇是個什麼樣的皇帝?”

他不禁對這位先帝有些好奇,也有些敬佩,那位先帝隻在位了三年,卻能將他一手製衡的朝堂延續到今天,不得不說是個有手段的。

宋離的目光有些悠遠,似乎也在回憶:

“先帝是個很有韜略的帝王,若是先帝在位十年,朝中必不是如此光景。”

他一身牽機是拜先帝所賜,但是平心而論,易地而處,他也會和先帝做同樣的選擇。

所以他對先帝心中並無怨恨,甚至他慶幸他給了他一個希望,給了周家全族一個洗刷汙名的希望,讓他還能有信念去活接下來的十年。

李崇手中把玩著茶盞,聽著宋離的話,想來那位先帝確實有些人格魅力吧。

“好了,不提這些了,今日過來朕是有個事兒想和你說,五大倉堅持不了多少天,京中糧價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宋離的思緒也被拉了回來:

“知道了,米價漲了三倍有餘,即便陛下此刻抄了那十位官員的家,抄出來的銀子也不夠難民堅持到春天。”

這是實話,他也沒有避諱,李崇點頭,他湊近了一些:

“沒錯,朕記得兵部來報過,年後有一批要運送北境的軍糧就存放在滄州?”

宋離的眉心立刻蹙起,聲音都嚴厲了下來:

“陛下想要挪用那筆軍糧來賑災?不可。”

他多年來身居高位,骨子裡自有一種霸道,哪怕是麵對李崇有時也不加收斂,如今李崇對朝政越發熟稔他有意慢慢移交手中的權利,但是有些觸及底線的事兒他不會讓步,北境的軍糧絕不能動,眉宇間不自覺帶上了兩分厲色。

宋離的變臉倒是在李崇的預料之內,他笑著親自給他斟了茶水:

“你聽朕把話說完啊,喝口水,心脈不好脾氣還這麼大?”

眼前的笑臉讓宋離不得不緩下了些神色,耐下了性子,抬手接了這杯茶,聽著他的想法。

李崇卻將問題再一次拋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