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揚了吧,都彆活了(1 / 2)

冰冷的空氣吸入鼻腔,李崇隻覺得胸腔中都充滿了涼意,他緊緊攥住了手指,尷尬,難堪,一係列的情緒一切俱來,腦海中反複咀嚼宋離的這句話:

“對陛下難免多些愛護之心,若引陛下誤會是臣的罪過。”

這麼長時間宋離對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次關心,都是出於托孤之臣對君主的愛護之心?那他這麼久一直在做什麼?在自作多情嗎?

他想冷笑都笑不出來,多年的職業生涯讓他不至於在這種事情麵前失了體麵,但是他也知道今晚恐怕是他最後一次在宋離麵前提起感情的事了,他不想有遺憾。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想了想他們現在的處境和身份,他是皇帝,宋離是直廷司的督主,是個太監,他的顧慮自然要比自己要多,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的虛浮和顫抖:

“你是在顧忌我們的身份才這樣說的嗎?你應該知道正德帝愛上了他的帝師,一生沒有立皇後,更沒有後宮,我們的身份比起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李崇並不會一麵喜歡著宋離,一麵和他在一起一麵迎娶皇後充盈後宮,這樣對誰都不公平,他想最大程度上打消宋離這樣的顧慮。

宋離看著眼前年輕的帝王,麵容露出了幾分譏誚的諷意,這樣明顯的譏諷之色還是第一次毫不掩飾地展現在李崇的麵前。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同李崇每一次聽他說話時一樣,冷靜鎮定,永遠沒有失態的模樣:

“陛下,莫說是臣對陛下並沒有非分之想,便是有,陛下自認可比肩正德帝嗎?”

沒有絲毫的委婉,這樣的話就這樣明擺地鋪陳在了李崇的麵前,明明白白的輕視,李崇就像是被什麼擊中一樣震在那裡。

是,正德帝一己之力奪得帝位,在位三十多年間大梁國力鼎盛,萬國來朝,而他現在隻是一個被首輔壓製,被太後鉗製,執掌朝堂還需要倚重直廷司的兒皇帝。

他一萬句我艸堵在了胸口,這局麵難道是他造成的嗎?難道是他將牌打成這樣的嗎?

他周炔,21歲本科畢業,畢業第一年通過CPA六科專業階段考試,第二年通過綜合階段考試獲得CPA執業資格證書,同年裸考通過CTA,事務所三年,集團四年審計經驗,三十歲之前從審計總監升任集團副總。

他的前半生就算不能被嚴格意義稱為精英,但是履曆到哪裡也都算是光輝耀眼,他多年奮鬥眼看著已經到了集團副總的位置,有著無比光明的前途,卻陰差陽錯到了這個連奧迪A6都沒有的傻.逼年代,穿越也就算了,還是個傀儡皇帝天坑開局。

現在他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身份,在這個時代找到了一個喜歡的人,然後呢?喜歡的人嫌棄他的履曆...當然,或許履曆都沒那麼重要,他可能隻是不喜歡他...李崇滿腔悲憤和難堪立在寒風中。

宋離將李崇眼神的變化都看在眼裡,但是卻沒有開口安慰一句,他什麼都可以縱容李崇,唯獨這件事兒不行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李崇的肩膀肌肉僵硬收緊?()?[(),對於情緒的掌控已經刻在了他的骨髓裡,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他緩緩舒緩放鬆渾身的肌肉,目光也已經變的平和安靜。不甘,難堪的情緒如潮水一樣在他的身上洶湧退去,他隻淡淡說了一句:

“朕知道了。”

李崇這樣的變化倒是讓宋離抬了下眼。

李崇向下看了一眼依舊熱鬨的人潮緩緩開口:

“燈會結束了,回宮吧。”

和來時不同,李崇和宋離沒有並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後,李崇也就沒有看到身後那人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還有兩次有些踉蹌的身形。

依舊是來時的轎輦,隻是這一次君臣二人分轎而坐,宋離如從前送李崇回宮一樣,直到轎輦入了宮門才離去。

入了宮門之後李崇便叫停了轎輦:

“朕想走回去,留一人掌燈,其他人都退下吧。”

張衝自然是親自為他掌燈,今晚他一直跟著李崇,眼看著上城樓之前兩人之間的氣氛還非常好,但是下了城樓就一前一後一句話都不說了,李崇的情緒也很顯然有些不對,這也沒一會兒功夫吧?怎麼就這樣了?

李崇看著眼前一片一片看不到頭的宮殿,半晌忽然笑了出來,周炔你腦子到這裡就萎縮了嗎?男人沒事業就是要叫人瞧不起的,這個道理古今通用,不過還是好難受啊,他不光沒被瞧得起,還沒被喜歡。

藍頂的轎子停在了宋離的院子門口,宋才剛到門口就聽到了轎內劇烈的咳嗽聲,他立刻推開了轎門:

“督主?”

宋離的臉色慘白一片,身上忽冷忽熱,他的手搭在了宋才的手臂上,踏出轎門的時候眼前的黑暗再次來臨,比放才好的一點就是眼前是他自己的院子,恐懼驚慌遠沒有在人潮中那麼大。

他站著不動緩了片刻,終於眼前再一次漸漸浮現出了光影,他這才抬步進了院子,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讓顧太醫來一趟。”

宋才愣了一下,隨即心便一沉,宋離若不是毒發的十分厲害都不會輕易叫顧亭。

半個時辰後,宋離房間的內室,他已經沐浴完換了睡覺的寢衣,一身白色的中衣靠在床頭,細瘦的手腕搭放在脈枕上,宋才一臉緊張地站在一旁,顧亭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督主是已經出現了暫時失明的情況了是嗎?”

宋離總是用玉簪束著的頭發散了下來,臉色疲憊倦怠,眉眼間濃重的倦色遮掩不住,沒有了繁複的錦衣,白色的中衣在他的身上顯得分外寬大了一些,襯的他越發形銷骨立,聞言他也隻是淡淡點了點頭:

“嗯,今日出現了兩次。”

顧亭再次詢問開口:

“兩次?多久恢複?”

“第一次大概半盞茶的時間吧,第二次短一些。”

宋才的臉色已經凝重至極,目光看向了顧亭:

“顧太醫,這種情況

() 是不是毒...”

他的話沒有往下說(),顧亭收回了診脈的手:

紅蔓會慢慢耗損人的元氣?()?[(),到了最後中毒的人會漸漸喪失嗅覺,視覺,直到元氣耗儘,耗竭而死。

按說按著督主中毒的時間和臣一直用的藥來說,不應該這麼早出現失明的情況,但是因為牽機的關係,督主的身體照常人要弱上不少,再這樣耗損下去,紅蔓的症狀會越來越嚴重。”

宋才眼底的急切做不得假:

“就沒有其他壓製的辦法嗎?”

顧亭也是左右為難:

“辦法臣之前就和督主說過了,想要徹底解了紅蔓需要賭,更要遭罪,督主現在毒越發深了,所需解毒的時間就越長,風險也越大,臣真的建議不要再拖下去了,什麼都沒有命重要啊?”

宋離也算是顧亭的老病人了,他眼看著宋離的身子一點兒一點兒耗損至此,一開始的時候他隻覺得宋離是不願意冒風險也不願意放棄手中的權勢才不願用他的方法,但是這麼幾年的時間下來,他卻總能在宋離的身上發現一種已經為數不多的堅持。

他不知道宋離拖著一幅這樣的身體在堅持什麼,但就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執著讓他撐到了現在。

宋離麵對自己身體的態度反而要比眼前的兩個人都平靜:

“按照現在的狀況,還有多久我會徹底看不見?”

他平靜的仿佛在問一個豪不相關的人的身體狀況,好似叫顧亭來並不是為了他能想儘辦法救他,而隻是為了完全掌握自己的身體狀況一樣。

顧亭對上榻上那人的目光,明明眼前的人麵容蒼冷,雙頰白的沒有絲毫血色,單薄的身子似乎經不起一下推搡,但是唯有那雙眼,永遠安泰自若,強大的讓人隻覺高山仰止,似乎世間沒有任何的人和事能讓他垂簾雙眸。

“少則半年,最多不會超過一年。”

“知道了,退下吧。”

顧亭已經見識過這人的固執堅持了,知道他說了這樣的話便不會再有任何的妥協,隻能留下了藥方之後退下了。

“二公子。”

宋才紅著眼眶幾欲落下淚來,宋離卻緩和了兩分麵容看向他:

“宋叔,其實這麼多年我很累了,索性我想做的事兒快做到了,周家這麼多年的冤屈,終於快要沉冤得雪,我隻要能活著看到那一天便沒有任何的遺憾了。

多年布局直到今天也終於快到了收網的時候,如今的陛下雖然年幼,但是假以時日,偉略必不輸正德帝,朝堂終究會一點兒一點兒握在他的手中,大梁會一日好過一日的。”

宋才終究沒有忍住,渾濁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二公子你總要為自己活一下吧?”

那個文武雙全,才華卓絕的周府二公子已經隨著那一次家變徹底消失了,宋才看著宋離這麼多年一件一件的遭遇,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或許能在那一場滅門中死去對曾經那個二公子都是一種解脫。

“隻是臣子的福分嗎?

() 你沒有絲毫的開心嗎?宋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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