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揚了吧,都彆活了(2 / 2)

朕沒有和你開玩笑,也不是喝多了一時興起,宋離,我以為你能看出來的,你不同,你應該看的出來的。?()?[()”

“你真的隻當朕是君嗎?”

年輕的天子微微紅著眼眶的追問還一句一句響在腦海中,最後一句質問在他的心中環繞了一遍又一遍,他真的隻當李崇是需要效忠的君主嗎?

宋離的麵色凝然不動,心底卻早已經掀起了層層波浪,整個人的身影透出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滄桑和悲涼,心底那一刻的悸動最終還是湮滅在了那早已經蒼茫一片的心間,慢慢地他笑了出來,乾裂的唇瓣上甚至見了血色:

“那些東西太過奢侈,我終其一生也不能擁有。”

他不會看錯,李崇會是一代經韜緯略的帝王,而他隻是他羽翼未豐的時候曾經依賴過的一個過客而已。

慢慢地那個帝王會長大,會有其他倚賴的朝臣,會發覺這天下間比他優秀,比他有才華的人比比皆是,他的離去或許會讓那個帝王有些傷感,但是這個傷感終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抹平所有的痕跡。

這一夜縱使有再多的插曲也總會過去,太陽第二日還是會照常升起。

蒙蒙亮的天終於驅散了昨夜一室黑暗,李崇睜開了眼睛,眼底是掩不住的暗影,可見這一晚他睡的並不怎麼好,他掀開帷幔,還是和每日一樣的時辰起身。

他沒有如每天一樣再看那些被呈送上來的無數數據,因為足夠了,那些數據已經印在了他的腦海裡,他披上了大氅在清晨最冷的時候在這座皇城中走了一圈,最後他站在了宮內最高的摘星閣上。

一身玄色龍袍的帝王立在那高高的圍欄後,目光遠望著這一整座宮城,早已經脫離了酒精控製的頭腦回憶著昨晚的一切。

其實他並不後悔昨晚衝動的暗示和表白,隻是有些不甘和遺憾,宋離隻看到了這個小皇帝的身影,並沒有看到這具軀殼中的周炔。

“宋離...”

一聲輕聲的呢喃從年輕帝王的口中輕輕溢出。

他允許自己沉寂在那樣的情緒中一晚,卻不允許更多了,他還有很多需要做的事。

“半個月了,五大倉的案子已經審結,傳旨大理寺卿趙成和焰親王,所有涉案官員押至北郊。”

張衝立刻上前:

“奴才遵旨。”

李崇並未收回看向遠方的目光:

“朕記得年前各地總督會進京來,以備年後當朝彙報各地軍政之事?”

“是,陛下,如今總督已經陸續抵京,請安折已經遞上來了。”

李崇深呼了一口氣:

“折子就不必了,傳旨召所有進京的總督於青華門外侯駕,隨朕去北郊。”

張衝不敢耽擱,立刻去傳旨。

沒一會兒的時間各地總督便已經紛紛聚集在了青華門外,總督總攬一方軍政大事,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他們也沒有想到進京陛下第一次傳喚便是去北郊。

() 李崇駕臨青華門,張衝躬身開口:

“陛下,薊遼總督,宣府總督,三邊總督,兩湖總督,浙安總督,閩渝總督,漕運總督,河道總督,糧道總督皆已侯在青華門外。”

李崇輕輕點頭。

青華門內,玄金龍袍墜地,群臣跪拜迎候天子。

“臣等叩見陛下。”

李崇微微抬手:

“諸位臣工請起,這麼早就喚諸位進宮冷了吧?”

“臣等不冷。”

沒有人能摸得準這位幾乎沒怎麼見過的小皇帝的意思,但是那位被發落的雲貴總督張朝理他們還記得,雖然那是王和保還有宋離鬥法的犧牲品,但是他們進京這幾日也足夠打聽出了事情的始末。

是李崇下旨將宋離下了獄,也是李崇親自去牢房中放出了宋離。

張朝理被抄家滅族,王和保斷了十個臂膀,甚至連戶部侍郎和兵部侍郎都折了進去,直廷司處斬了近十個大璫,但是這位天子依舊居於其上,都是多年的老狐狸,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再小看這位年輕的天子。

李崇笑了一下:

“車架上備了熱茶,走吧,朕帶你們瞧瞧京城的風光。”

一溜的車架穿過了街巷,向城北駛去。

城北的難民營被焰親王接管之後自然不可與往日而與,秩序井然,因為不少難民已經被分配了活計,所以這一次的難民營少了很多人,如今營中多是一些身體不好,年老者,還有就是女子和幼童。

李崇帶著身後的諸位總督走過一條一條的難民營,並未回頭地開口:

“諸位消息靈通相必知道大半月之前這裡是何等光景吧?”

天子在北郊處斬幾十人這樣的消息自然瞞不住:

“是,北郊難民能平安度過這一次雪災皆是陛下之功。”

李崇轉頭似笑非笑地看向這位總督:

“所以你覺得朕是帶你來看朕的功勞來聽你吹捧的?”

那位總督連道不敢,李崇的目光微微深了下去:

“民不遮體,食不果腹,非雪之災,乃是人災,你們是朝廷股肱,封疆大吏,大梁各處的臣民要靠你們治理,朕不希望再聽到任何毫無意義的讚詞。”

擲地有聲的聲音隨著風吹到了每一個二品大員的心上,他們隱隱感覺這一次來北郊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這北郊沒有什麼遮擋的地方,北風呼嘯,兩湖,浙安,閩渝總督有些受不住這北方的冷,雖然裹著黑色的貂氅卻還是凍的臉色青白,身上都有些發抖,李崇看了他們一眼:

“去給幾位大人取幾個湯婆子。”

很快便有侍衛遞上了湯婆子,但是那幾位卻不敢領受,因為這位天子手中可是什麼都沒拿,就那樣迎風而立,他們總不可能比天子還嬌貴,李崇瞥了一眼之後開口:

“抱著吧,南方與北方氣候不同,受不住北方的冷也屬常事。”

那幾位胡子都一把的總督這才接了湯婆子。

但是那位天子絲毫都沒有進屋的意思,就在他們還在好奇到底要在這裡看什麼的時候,大理寺卿趙成和焰親王閻毅謙來了:()

臣等叩見陛下,五大倉空糧一案已審結,涉案官員二十三人,其中十三人處斬,十人流放三千裡,侯斬的十三人已羈押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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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案子的卷宗他前天就已經看過了,這裡沒有一個是冤枉的,甚至,一刀斬首都算是便宜了。

李崇一步一步走到了上一次監斬的高台,耳旁依舊是呼嘯的北風,風還是如同上次登上高台時一樣,刮的他的臉都像是在被刀割,耳邊也依舊是和上次一樣的求饒哭喊聲,甚至他身後的斬台上都還殘留著上一次被斬殺之人的血跡。

唯一不同的隻是這一次他身邊少了那個一直陪著他走上高台的身影,他坐在了那高台之上,目光早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溫度,他冷眼看著底下跪著的那十三人:

“此刻哭喊有什麼用呢?那些因為你們這些蛀蟲而餓死凍死的人還在地下等著你們呢,你們做的樁樁件件,按大梁律當斬,今日有如此多的朝臣為你們送行,也算是你們的造化了。”

此刻那些立在寒風中的總督哪裡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這位年輕的天子不是領他們來看他治下井井有條的難民營,而是帶著他們來用這十三人的命給他們敲一記警鐘。

這刑場的周圍如上次一樣,圍了一群的難民,這一幕沒有人不拍手稱快,李崇在那簽筒中抽了一根簽,手在空中劃過了一個死亡的弧度,聲音混著冰碴:

“殺。”

這一次李崇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閃躲,仿佛自虐一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揮舞的屠刀,屠刀所過之處,刀下頭落。

刺目的鮮血從動脈中噴湧而出,那些血甚至在這寒冬中瞬間被凍成了一道血霧,在這刑場中用鮮血表演了一幕潑血成冰。

一個一個的人頭接連落地,那高台地上已經被氧化的血跡再一次被染成了鮮紅的顏色,劊子手隻有兩個,甚至砍到了最後,劊子手的力氣小了,有兩個人頭沒有被徹底砍斷,而是就那樣半掛不掛地掛在他們的身上,有一個人的目光甚至看向了高台的位置。

總督總管一地軍務不錯,但是卻大多總督都是文臣出身,並非沒有看過殺人,但是這樣在寒冬臘月中,在天子身邊看著這一幕的經曆確實是誰都沒有過。

甚至有人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也有人微微將目光瞥向了高台上年輕的天子,卻發現那玄色龍袍的人自始至終神色都未曾變過一下,麵對這血腥的場麵,濃烈的血腥氣,他都不曾有過半分的退卻和恐懼。

李崇的手指緊緊掐在了手心裡,這些人是必死的,而他需要過這一關,他需要用他們的血來警醒這些封疆大吏,讓他們多少在身心多一分敬畏,對人命的敬畏,對他們所作所為的敬畏,以及對他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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