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副總開大(2 / 2)

他少有這樣坐在鏡子前麵看自己的時候,以至於今天細看他才發現他這張臉看著有多麼的幼稚,就像是長頭發的高中生一樣,他忽然想到了他和宋離的表白,在宋離的眼中他隻是一個才17歲還沒有親政的小皇帝。

他帶入一下宋離的視角,這事兒放在現代就像是一個高考還沒有考完的高三生在向一個工作多年的集團總監表白一樣。

無論他訴說自己有多麼喜愛,態度有多麼真誠,這都隻像是一個小孩子的臨時起意,小孩子的感情是假的嗎?當然不是,但是小孩子的誓言可靠嗎?答案大概率是否定的。

他也是從十幾歲的時候走過的,十八歲和二十八歲的心境可以判若兩人,小孩子總是有充沛的感情,有熱烈的喜愛。

但是長大了就需要權衡利弊,需要考慮身邊各種不可抗力的因素,而在這裡他們隔著一座朝堂,隔著一句君臣,還有在宋離眼中十年的光景,這麼想來宋離的拒絕實在是情理之中。

李崇的思緒越發發散,甚至有些自嘲地想,他想這些是不是隻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其實宋離並非對他半點旁的心思也沒有,而隻是多了一些“成人”應該有的顧慮和擔憂呢?

他忘了擦乾身後的頭發,等醒過神兒來的時候身上都已經有些涼意,下午便覺得頭上有些發熱,他實在是受夠了這小皇帝脆弱的小身板,張衝卻立刻開口:

“陛下,還是請個太醫過來看看吧。”

李崇剛要下意識地拒絕,卻忽然想到了宋離,那天晚上挺冷的,他本來身體也不太好,回去之後會不會生病了。

“傳吧,就傳顧太醫。”

顧亭很快便到了華清宮,以為陛下是在內室,正要進去請安,但是餘光卻看到了桌案後麵看折子的人,他立刻過去。

“臣給陛下請安。”

李崇這才抬頭:

“起來吧。”

顧亭抬眼看向天子,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妥來,畢竟他被宋離的脈象折磨的,現在看誰都覺得無比康健。

“陛下是哪裡不適?”

李崇其實知道自己就是吹了點兒風,可能是有點兒發燒,這小皇帝的身體實在是不抗造:

“出宮吹了風回來有些打寒戰。”

顧亭恭敬地拿出了脈枕,李崇將手腕放上去,顧亭把了脈,確實沒有什麼大事兒:

“陛下是有些受了風寒,臣一會兒開一副藥,早晚各一次,三天應該就見好了。”

李崇收回手,嗯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問出聲:

“那天燈會,宋督主風寒未好,回去可有反複?”

顧亭正在寫藥方的手一頓,他今天根本不是太醫院的值守太醫,陛下點名叫他來,其實根本不是為了把脈吧,想問宋離的身體才是叫他來的目的吧?

他這段時間不是在華清宮被宋離傳召給陛下看病,就是在宋府被陛下傳召給宋離看病,他到底是為什麼夾在了這二位中間的?他真的不想知道這麼多啊。

“回陛下,督主風寒是有些加重,這幾日臣已經開了方子。”

李崇微微皺眉:

“加重了?多久能痊愈?”

顧亭暗歎宋離的身子恐怕是痊愈無望,他真的不想欺君啊,但是想想宋離那一身的毒,他也不敢說出口:

“恐怕要些日子,年節好好養養,應該會見好。”

李崇也無心看什麼折子了:

“太醫院內的藥有什麼督主能用上的你自去取,直接送去宋府,不必說是朕的意思。”

顧亭不知道這二位之間發生了什麼,隻得連連點頭。

北郊今日上午那麼大的動靜兒自然是很快便在朝中傳開了,消息更是在李崇回宮的時候便被遞到了宋離的府中。

宋離一身雪青色長衫靠在躺椅中,手一下下按揉著有些脹痛的額角,聽著底下人回的話,眉心越發蹙緊:

“陛下在北郊親自監斬了那十三人?”

“是,陛下召了京中的九位總督大人一同監斬,而後陛下查問了兩湖和浙安兩省的耕地畝數和存糧數目,責令所有總督重新上折子在京查之前重新清查以上數目。”

彆說是剛剛入京的幾位總督,就是宋離都沒有想到李崇竟然能用這麼快的時間理清這兩省關於儲糧和耕地的問題,而且言之鑿鑿,每一個問題都敲在了要害上。

他想起了第一次帶李崇去北郊時那人回來慘白的臉色,麵對那樣血腥的場麵他明明是害怕的,他掀開了腿上的毯子,動作卻停在了中間,手緊緊捏住了被角,卻還是沒有繼續起身,他定了定心神繼續問:

“讓宮內傳消息的人過來回話。”

很快便有人快步進屋:

“陛下回宮之後可好?”

“回督主,陛下回宮便到了後麵沐浴,不準人伺候,陛下出來

後張總管傳了顧太醫。”

宋離的聲音微微一提:

“傳了太醫?顧太醫可出宮了?讓他出宮後過府一趟。”

顧亭前腳剛從太醫署點了藥出來,就看到了過來傳話的小廝,隻能馬不停蹄地再次趕往宋府,見到宋離之後還不等將藥材拿出來,便聽那人開口:

“陛下的身子可要緊?”

顧亭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他也是陛下和督主發展感情中的一環嗎?

“陛下沒什麼事兒,隻是上午出宮的時候吹了冷風,回來有些發熱,並不嚴重,兩副藥便好了。”

他真的想說,其實那兩副藥都可以省了。

宋離聽到這話才算是安心,顧亭終於功成身退。

直到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一個一身黑衣連臉都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人悄無聲息地進了宋離的屋子,宋離抬起頭看向了影子,聲音有些壓抑的低沉:

“查到了嗎?”

那影子的聲音聽不出語調:

“十五年前王和保的母親病重,因她念佛,所以府中時常請寺中的高僧做佛事,這是查到當初去過王和保府上的僧人的名單,除了兩次大法會是積譚司,法濟寺,華嚴寺三寺的和尚之外,其餘均隻有積譚司的和尚常來王府。

其中有三個和尚時常去給王老夫人講經,王和保也時常在場,這三個和尚一個是原來積譚司的主持,現在已經圓寂,還有兩個,一個做了現在積譚司的主持,一個做了積譚司戒律院掌院。”

宋離的眉眼間都是冷意,積譚司,若是他沒記錯的話這個積譚司從前隻是一個山中的小寺院,是光帝後期才被劃入了皇家寺院的。

理由似乎是那會兒光帝喜歡積譚司中產的銀葉茶,他那時並未在意,但是現在想來,若非有王和保從中引薦,光帝又怎麼可能喝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寺廟的茶?

他死死攥緊了手指,好一個互惠互利,那影子再次開口:

“如今無法確定模仿字跡的人是這三人中的哪一個。”

宋離的唇邊都是譏誚的弧度,十五年了,這筆賬也要清算乾淨了,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萃了冰碴的刀子:

“我們無法確定,有人可以確定,你再去探查,不必太過遮掩行蹤,這麼多年了,也該輪到王和保夜夜難眠了。”

黑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了宋離的房中。

宋離下了榻,去了後院的佛堂,遣退了所有人,轉過了佛龕露出了那個空白的香案,他一個人跪在了前麵的蒲團上:

“先祖庇佑,十五年了,當年害了周家滿門的人終於要找齊了,爹,娘放心,我會讓循兒日後公明正大的改回周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