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督主快疼疼朕(1 / 2)

天子遇刺還傷了脖頸,這便是天大的事兒,自然不能留著傷口等到回宮了再處理,大理寺急宣召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過去,尤其是擅長縫合的太醫,顧亭作為善於醫治外傷的太醫自然也要立刻奉詔前去。

“本座同你去。”

宋離撐著起身,直接從一旁的衣架上拿過了大氅,言語態度不可辨駁,顧亭自然是不讚成他現在出去的,但是陛下那邊傷勢不明,他就是想攔也攔不住啊。

張衝向外要備車架,宋離的神色急切,開口不容反駁:

“備馬。”

張衝左右為難,眼睛不由得瞟向顧亭,顧亭正要開口勸,便被宋離一個厲色的眼刀給掃了過去,眼底帶著強勢的危險,重複開口:

“備馬。”

張衝不敢違逆他,隻能備了馬,宋離披了一件大氅便上了馬,甚至顧不得宮道中不得騎馬的規矩和顧亭二人從午門打馬而去,一路略鞭,冷風由鼻腔入肺,激的他止不住的嗆咳,他隻偏過頭忍著,打馬的速度都絲毫未曾慢下來。

一路略過這朱雀街,直直到了大理寺的門前,下馬的時候握著韁繩的那隻手都被冷風吹的沒了知覺,甚至下馬的時候一個踉蹌,身側的顧亭忙扶住了他的手肘。

“督主。”

宋離心口陣陣擂鼓一樣的地跳著,開口便是嗆咳,卻還是推了一把顧亭的手臂,手拉著馬鞍穩住身形:

“快進去。”

顧亭隻好先快步進去,門口的一個侍衛過來扶住了宋離,宋離緩了緩才快步進了院子。

李崇此刻正在大理寺內院中,身邊已經到了幾個禦醫,脖子的地方太過危險,誰也不敢貿然上手去縫合傷口,隻敢用了止血的藥,效果不是很好,宋離到的時候傷口都還在流血。

李崇其實心裡也挺慌的,畢竟他從小到大其實沒有受過什麼大的傷,最多小時候磕破膝蓋而已,現在看著禦醫一會兒換一塊的殷紅紗布,他心裡也突突。

屋裡屋外現在圍了一群的人,屋內是岩月禮等重臣,外麵跪著大理寺一眾官員,他就算是心裡害怕此刻也必須挺著。

宋離由著一個身邊的近侍扶著過來,到了門口推開了那近侍的手,掃了一眼那跪著的官吏便直接進了內室:

“陛下?”

李崇正閉眼皺眉忍著疼,忽然便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他驟然睜開眼睛,就見宋離夾著一身寒氣過來,他都有些疼蒙了,下意識就伸出了手,忽然想起這還一屋子的人,這才又將手放了下去。

宋離看到了一邊銀盤上那些染了血的紗布,這些年他什麼酷刑都看過,鮮血早就不能激起他的恐懼了,但是現在看著那一塊兒一塊兒的紗布,他隻覺得心底發慌:

“陛下情況如何?傷口有沒有毒?”

現在不是問罪的時候,他隻怕徐孟成的刀上帶了毒,一個年紀不小的太醫開口:

“傷口沒有毒,隻是那刀上帶了些細小的倒刺,傷口的血不太好止。

這傷雖然沒有觸及大動脈,但是到底是傷的脖子,脖子的地方血管本就豐厚,太醫們誰也不敢貿然用針縫合,宋離看向顧亭:

“沒辦法縫合?”

顧亭也臉色難看地搖了搖頭:

“傷口的位置不好下針,縫合可能出血量會更大,隻能用藥,按壓來止血。”

宋離隻怕李崇會害怕,他坐了過來輕聲開口:

“陛下彆怕。”

李崇輕輕點了點頭,看著宋離他心裡就踏實多了,就是也不知道這人怎麼過來的,臉色這麼差。

血慢慢被止住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宋離微微閉眼,總算是放下些心來。

趙成還跪在一邊請罪,宋離看了過去,眼底怒意未消:

“到底怎麼回事兒?徐孟成的手中怎麼會有刀?”

大理寺的人到底是怎麼搜身的?關到牢中被陛下親自審問的人身上怎麼出現的刀?

剛才刺傷李崇的那把小刀被人呈了上來,說是刀,其實是個磨的非常鋒利的木頭,大理寺上下查了一遍,這才終於查清了原委,趙成跪著回話,額前冷汗直流:

“回陛下,徐孟成剛被關到大理寺的時候他在京城中的親眷為他送過兩次餐食,臣,臣看著徐孟成尚未被定罪,便讓食盒送了進來,獄卒小吏都檢查過食盒,當時都無問題,這小木刀片是夾在食盒的夾層中被帶進來的,是臣失察,請陛下恕罪。”

宋離抬手拿起了那塊兒還沾著血跡的木刀,眼底森寒一片,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就是出宮審訊這一會兒的功夫李崇便會受了這麼重的傷。

李崇此刻脖子都不敢動一點兒,看向趙成:

“起來吧,方才你隔開了徐孟成的手也救了朕,隻是日後大理寺牢獄管轄必要嚴厲,否則,這被關押之人不是傷人便是畏罪自殺,案子還怎麼審?”

“是,臣定嚴加肅整大理寺監牢。”

李崇繼續開口:

“徐孟成想占赤衣族的煤礦是為了製作火.藥,單單是他一個人必然不會有這麼大的所圖,朕瞧著他的長相不太像中原人,他可是有外族血統?”

宋離管轄的直廷司自然是最清楚這些事兒的,他這才開口:

“陛下看的沒錯,徐孟成確實不是純中原人,他的母族乃是在前朝時便歸化朝廷的耶耳族,所以他瞧著有些外邦長相。”

岩月禮也想了起來,此刻出聲道:

“陛下是懷疑徐孟成是與南境外番邦勾連,想要那煤礦製得火.藥?”

李崇並沒有否認,宋離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陛下的擔心不無道理,這耶爾族和赤衣族還有如今的南境三國的人從外貌上看其實都有些類似,前朝時南境小國林立,互有通婚,到了我朝,像耶耳族,赤衣族這等小國早已覆滅並入大梁,而像扶南三國便成為了附屬國,朝賀納貢。

徐孟成的母族很可能不是耶耳族,即便真的是耶耳族,也不排除他的母族有其他幾國的血統。

李崇明白了,現在的南境恐怕也和現代的情況差不多,有很多的部族,有些大的便稱國,小的便稱族,實力強些的現在也有相對獨立的地位,成為了附屬國,而那些實力弱的,比如赤衣族,耶耳族便已經成為了大梁的一部分。

宋離看著李崇開口:

“陛下先行回宮,徐孟成便交給臣來審吧。”

李崇驟然回神,看著他此刻的臉色他哪放心,這人現在還在解毒,本就日日不舒服,今天本該在房裡歇著的,現在折騰到這裡就夠受的了,怎麼還能去審訊?他剛要拒絕,就聽這人再次開口:

“臣會很快審清,陛下放心。”

他輕輕向李崇點了下頭,徐孟成是南境叛亂的源頭,再者,他傷了李崇,他必要問個清楚。

這裡人多,李崇不好說什麼過分關切的話,也不好公然駁斥宋離,主要是他也了解宋離的性子,他既然開口便是非審不可了:

“督主一切當心。”

宋離目送李崇上了禦輦,這才轉身看向趙成:

“有勞趙大人帶路了。”

趙成看著宋離心底有些複雜,上一次宋離被一整個禦史台參奏下獄大理寺,這朝中眾人都以為他在劫難逃,卻不想最後是陛下親自將他接了出去,更是親自找了太醫過來為其醫治。

這短短不過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朝堂局勢已經大變,在朝中呼風喚雨多年的首輔倒了台,聽說連太後都被軟禁在了宮內,從前瞧著沒什麼主見的皇帝親了政,如今威勢漸深。

朝中如今有幾人不是醒著神兒的當差?但是這離權利風暴最近的直廷司督主,卻在這一場朝野大變動中不損分毫。

甚至還於宮變那日救駕有功,這些日子雖然傳言他傷重正在養傷,不曾出現在朝堂上,但是今日一見,這位已經月餘不曾早朝的宋督主才是簡在帝心之人,萬幸上次他不曾趁著宋離下獄便開罪了他。

此刻雖然是在大理寺他的地盤,但是他對宋離可謂是極為客氣:

“宋督主這邊請,牢中陰冷,可要將徐孟成帶出來審問?”

他瞧著宋離的臉色確實太過蒼白了些,想來這些日子他怕是真在養傷,宋離微微擺手:

“不必了,徐孟成既然在京中有親眷,還曾為他送來這行刺之物,便有勞大理寺的人手將徐府中人押送進來。”

趙成知道徐孟成彆的不說,光是行刺陛下這一條便已經百死莫贖,此刻自然是也沒了顧忌,直接派人去捉拿徐府之人。

牢中陰森昏暗,帶著一股獨有的腐爛死寂的味道,越是往裡走,越是陰冷腐潮,牆壁上的斑駁血跡顯得有些觸目驚心,一般人單是進來便開始膽寒,隻是宋離對這一切都是恍若未見,隻是身上漸涼,他抬手攏了一下披著的大氅。

他一雙眸子冷若寒潭,向著身側那獄中小吏道:

“將人提到刑房。”

“是。”

宋離走進了這大理寺刑房,掃了一眼那一邊的椅子,上一次他

便是坐在那裡被審的人,趙成注意到他的目光,閉緊嘴什麼也沒說,心裡卻默念了好幾句的阿彌陀佛,上一次若是給宋離潑水的人是他,恐怕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吧?

宋離沒有坐在審訊桌後,而是沿著這刑房走了一圈,目光掃了一圈這牆上的刑具,徐孟成被押了進來,他自知死罪,剛才想要在牢中自儘,卻被趙成留下看守他的人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