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弟的眼目,好些了麼?”胤禛不理會雲禩的調侃,問道。
雲禩不著痕跡的道:“眼目?”
胤禛點點頭,道:“昨日你昏倒過去之時,一直在說自己眼目疼。”
雲禩昨日夜裡看到受傷的商賈,滿眼是血的模樣,一下激發了他幼年的心理陰影,其實雲禩的左眼早就沒有知覺了,在現代的時候,雲禩的左眼根本甚麼也看不見,來到了這裡,左目變成了空間係統,反而重見了光明,完好如初。
雲禩不著痕跡的笑笑:“讓四哥擔心了,已經無事,大好了。”
胤禛隨口道:“身子是自己的,若有甚麼不舒服,再喚醫官來看看……”
他說到這裡,猛的恍然,腦子裡“噌——”一聲,仿佛閃過了甚麼。不對勁兒不對勁兒,自己為何要關心老八?雖隻是隨口關心,但老八到底是自己的宿敵,上輩子鬥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把老八鬥倒。
胤禛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兒,但是具體怎麼不對勁兒,他又說不上來。四爺哪裡知道,這又是係統的好感度在作祟,雲禩那張好感度的卡片,可不是白貼的。
雲禩不知四爺此時此刻的心理“掙紮”,道:“多謝四哥關心,當真已然沒事了。”
胤禛岔開話題,咳嗽了一聲:“天色堪堪亮堂起來,你這是要往何處?”
雲禩道:“左右睡不著,出來走走。是了,昨日裡被送來的商賈,好些了麼,我打算去看看。”
胤禛道:“聽醫官說大多都是皮外傷,唯獨有一個傷了眼目,全都在那麵兒營帳呢。”
雲禩道:“我去看看。”
胤禛也無事,他素來醒得早,做了皇帝以後越發的覺少,曩昔夙興夜寐的忙於公乾,這會子突然變回了皇子貝勒,實在太過於清閒,反而讓胤禛有些個不習慣。
胤禛道:“一道去罷。”
兩個人往安置受傷商賈的營帳而去,剛到了門口,胤禛身邊隨侍的仆役趨步小跑過來,很是匆忙的模樣兒,急匆匆的道:“四爺,太子正尋您呢!”
胤禛眯了眯眼目,太子。
真是想甚麼來甚麼,還沒轉身的光景,看來那幾個被自己教訓的太子隨侍找主子去告狀了。
雲禩遲疑道:“四哥……”
胤禛似乎知曉他想說甚麼,截斷了雲禩的話頭:“不必多慮,我自有分寸。”
他說著,對仆役道:“引路罷。”
“是,四爺。”仆役導路,帶著胤禛離開,往太子爺下榻的營帳而去。
胤禛離開,唯獨剩下雲禩一個人,太子胤礽此刻叫胤禛過去,必然是因著鞭笞隨侍的事情,到底是與雲禩有關,不過雲禩左右一想,胤禛是甚麼樣的人?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鐵手腕,應是不需要自己個兒擔心。
雲禩等便宜四哥走遠,便轉身入了營帳。
“給八爺請安!”營帳裡還守著值崗的醫官,太醫見到了雲禩,立刻恭恭敬敬的請安。
營帳裡住了五個商賈,其中四個都是輕傷,休養幾日便可大好,唯獨一個年輕男子傷得很重,傷在眼睛上,眼目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紗布還透著紅色的血痕,單單看著便覺觸目驚心。
那年輕男子還未醒來,歪頭躺在榻上,身材倒是高大的,但臉色慘白毫無氣血,看著有些個落魄。
雲禩看著那血色的傷布,腳下微微有些停頓,很快深吸了一口氣,抬步走過去,低聲道:“醫官,他的傷情如何?”
醫官深深歎了口氣:“唉——回八爺的話兒,此子沒有性命之憂,隻是這眼目……傷的太深,估摸著是……”
醫官無需把話兒說完,但凡是長耳朵的人,恐怕都聽明白了,這年輕商賈的眼睛,怕是沒得救了,往後要做一輩子瞎子。
——做父母的早乾什麼去了?
——孩子的眼睛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不知道趕緊到醫院來嗎?
——眼睛沒救了,孩子小小年紀,以後一隻眼睛就看不見了!
——都是你,你為什麼打孩子?!
——還不是你,讓你帶兒子去看病,結果你倒好,跑到公司去加班,加班重要還是兒子重要?
——我公司裡有事,你天天在家呆著,你為什麼不帶孩子來看病?!
——彆吵了,這裡是醫院!
小小的雲禩抬起手來,小手掌捂住右眼,隻需要捂住一隻眼睛,整個世界就黑暗了下來,什麼也看不到,看不到推卸責任的父母,看不到他們吵架的表情,這個世界……黑暗又寧靜。
雲禩聽著醫官的話,恍然想到了自己的童年,連忙回過神來,道:“當真醫不好了?”
太醫道:“回八爺的話兒,下官已經儘力了,除非大羅神仙顯靈,否則……”
他說到這裡,榻上的年輕男子正好悠悠轉醒,年輕人的眼目纏著繃帶,抬起手來虛抓了兩下,道:“我……我這是在哪裡?”
太醫道:“此乃當今聖上駐蹕之禦營。”
年輕男子吃了一驚,聽太醫道來原委,這才知曉自己來到了駐蹕營帳,連忙起身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