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
“站在那兒, 彆動。”
四爺胤禛不愧是習武之人,動作迅捷,猛地後撤幾步, 與雲禩拉開距離, 以免雲禩的【智商下線卡】貼在自己的頭上。
雲禩也真是醉了, 所以忘了這種卡片, 其實是可以在係統裡直接選人貼的,不需要真的貼在便宜四哥的頭上。
於是兩個人開始了“你追我跑”的遊戲……
雲禩一本正經的板著嘴道:“便宜四哥, 你彆晃了,晃得我頭暈。”
胤禛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道:“是你在晃。”也晃得我頭暈。
雲禩醉得一塌糊塗,站在原地自己晃,平地摔, 左腳拌右腳, 突然“啊”了一聲, 胤禛怕是有詐,所以與他遠遠的保持著距離, 並沒有走過去。
雲禩“呆呆”的瞪著眼前的虛無,其實是在瞪著係統麵板, 緩緩的道:“啊……卡片, 用了……”
“甚麼?”胤禛心頭一跳,急忙問道:“智商下線卡?”
雲禩緩緩地搖搖頭,胤禛鬆下一口氣, 道:“那是甚麼卡?”
雲禩又緩緩的道:“萬人迷卡……”
胤禛聽的一頭霧水:“萬人迷?”
他說著,主動查詢了一下係統,係統有搜索功能,點擊放大鏡就可以自行搜索, 方便快捷。
四爺這麼一搜索,發現竟然還有這樣的卡片,群加周圍人的好感度?
咯噔!
四爺心中一動,立刻打開自己對雲禩的好感度查詢起來,果不其然……
胤禛→雲禩:97%
好感度明晃晃的97%,之前的好感度已經很高了,這會子又貼了一張萬人迷卡,好感度自然更加升高。
胤禛:“……”
胤禛頭疼欲裂,揉著額角道:“你怎麼有那麼多卡片?”
雲禩認真的回道:“嗯——做任務給的。”
胤禛又道:“為何我的任務那麼困難。”好不容易給同盟卡10張,還是如此簡單的任務,結果雲禩還爽快的拒絕了自己借錢的事情。
雲禩又回答道:“嗯——因為你笨。”
胤禛:“……”
四爺心中拚命的告誡自己,不要和醉鬼較真兒,無需一般見識,因著這個醉鬼醒過來很可能會斷片兒,到時候氣的隻有自己個兒一個人,不值得不值得。
胤禛狠狠深吸了兩口,平服自己的心情。
雲禩無聲的咂咂嘴,又發出“嘖”的一聲,似乎很是不耐煩,淡淡的道:“可惜……”
“可惜甚麼?”胤禛沒忍住發問。
雲禩微微搖頭,一臉惋惜,道:“可惜浪費了這一張萬人迷卡,周圍隻有便宜四哥一個人,這分明是一張……群加好感度的卡。”
胤禛氣不打一處來,冷笑一聲,道:“你還想給誰加好感度?”
他本是一句冷笑嘲諷罷了,奈何醉鬼根本聽不出其中的情緒所在,雲禩反而認真的掰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數著,嘴裡念念有聲兒:“唔……太子?太子的同盟卡要到期了,增加一些好感度有好處,還有大爺,大爺總是暗戳戳的試探我,增加一些好感度也有好處……還有小十三小十四,小十三正直小可愛,可愛,嗯,小十四心機小可愛,也可愛……”
胤禛:“……”
正直……小可愛?
心機……小可愛?
胤禛從今天起,要開始重新認識十三十四弟了……
“唔……”雲禩突然捂住嘴巴,臉色難看起來。
胤禛眼目一眯,道:“你做甚麼?”
雲禩艱難的道:“我……胃裡難受,想吐……”
“不能吐,”胤禛連忙道:“忍一忍,快去歇息,睡下就不吐了。”
“想吐。”
“不許吐。”
“想吐……”
“不能吐,忍著。”
“想吐!”
“都說了不能吐,往後再不許你飲酒了。”
……
雲禩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感覺自己睡了飽飽一覺,真真兒是睡到自然醒,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打算抱起被子繼續睡,哪知……
雲禩一伸手,抱住了“被子”,但總覺得被子怪怪的,一點兒也不軟,還有點“塊狀”,一大坨。
雲禩順著“被子”抬頭一看,不由吃了一驚,一向雲淡風輕的八爺瞪著眼睛,嚇得一個激靈,直接翻身坐了起來。
哪裡是被子?自己身邊兒竟然有人,還是便宜四哥!
雲禩左右看了看,這不是自己下榻的帳幕,而是空間裡,在空間的茅草房桃花塢中,小床榻很窄,將將躺下兩個人,平日裡高冷嚴肅的便宜四哥,此時正“小可憐兒”一般“蜷縮”在床榻的角落。
雲禩眼眸微動,似乎在回憶昨天的事情,可是怎麼也回憶不起來,他隻能依稀記得“智商下線卡”“萬人迷卡”“想吐”“小可愛”等等的詞彙,但是怎麼也串聯不上。
簡而言之……斷片兒了。
雲禩扶著自己額頭,感覺頭疼的厲害,“嘶……”了一聲,趕緊翻開自己的背包,【智商下線卡】還有,幸好,但是【萬人迷卡】真的沒有了,雲禩查詢了一下係統,係統有【曆史記錄】這一瞧,自己昨天真的用了。
“虧大了……”雲禩低聲道,真是虧大了,周圍隻有便宜四哥一個人,也就是說,這張卡片隻加了5%的好感度,而且還要承擔很多分支的風險。
雲禩頭疼不已,一轉頭,更是頭疼不已,便宜四哥躺在榻上,沒穿外袍,而他的外袍此時此刻正晾在屋兒裡的屏風上,一看就是洗過的。為何漿洗?肯定是被某個醉鬼給吐了罷。
雲禩深知便宜四哥一向是有潔癖體質的,隻不過他平日裡不說出來而罷了,自己昨兒個醉酒,給四哥貼了一張萬人迷卡,還吐了他的衣裳,實在罪過。
雲禩已經想象得到四爺那黑黝黝的臉色了,一想到這裡,雲禩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起身,輕手輕腳的摸下榻去,輕手輕腳的準備開溜。
“去哪裡?”
雲禩剛剛下榻,才邁出一步,結果便聽到身後傳來“閻王”的嗓音,幽幽的,仿佛來自地府,低沉、沙啞,帶著一股極大的起床氣。
雲禩回頭一看,果不其然,是胤禛醒了,不過胤禛那模樣兒,似乎不是剛醒的,應該是早就醒了,但是起床氣太大了,所以一直沒動而已。
雲禩展開一個“萬人迷”的優雅溫柔笑意,道:“四哥,醒的好早啊?”
胤禛根本不接他的“垃圾話”,揉著自己額角坐起身來,目光淡淡的凝視著掛在屏風上晾乾的衣裳,道:“乾了?”
“我摸摸,”雲禩趕緊去摸那袍子,微笑道:“乾了。”
胤禛又道:“昨兒個晚上,八弟很是不羈呢。”
雲禩:“……”
雲禩咳嗽了一聲,道:“昨日弟弟醉酒,若有冒犯,還請四哥見諒。”
“冒犯?”胤禛露出一個笑容,堪稱是“陰間笑容”,幽幽的道:“八弟怎麼會冒犯呢?沒甚麼冒犯的,咱們兄弟,就該互幫互助,你飲醉了,吐四哥一身,拉著四哥談天說地,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兒,為兄又怎麼會怪罪你呢?”
果然吐了。
雲禩抓到了重點,而且還吐了有潔癖強迫症的四爺一身。雲禩還抓到了重點,自己拉著便宜四哥談天說地,會不會說了甚麼不該說的?畢竟他本不是八爺,隻是一個“冒牌貨”罷了。
雲禩試探的道:“弟弟有沒有說甚麼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兒?”四爺又是一笑,笑得相當高深莫測,今兒個笑容似乎免費大放送,好看是好看,但有些太過陰冷了。
四爺淡淡的道:“奇怪的話兒還真不老少,說十三弟正直小可愛,說十四弟心機小可愛,還說……為兄假正經,口嫌體正直,是高嶺之花。”
“嗤……咳咳咳!”雲禩險些被自己嗆著,原自己飲酒之後,如此豪放,果然稱得上是不羈了,這些怕都是雲禩的心裡話兒,平日裡隻是在心裡吐槽,哪知道一飲醉,全都說了出來。
雲禩乾笑,道:“四哥,想必天色不早了,要不然咱們出去罷。”
胤禛把陰測測的笑容一收,板著臉道:“下回不許飲酒。”
雲禩誠懇點頭,道:“是,四哥說的正是。”
胤禛瞬間變成了“嘮叨的家長”,又道:“這裡乃是青海,又不是京城裡,不隻是準噶爾的使者,便連青海的這些台吉,也都是虎視眈眈,你若是飲醉了,被有心之人利用,豈不是危險?”
“是,四哥說有的道理。”雲禩繼續誠懇點頭。
胤禛隨口道:“往日裡你的酒量不是號稱千杯不醉麼,怎麼昨兒個飲了一口便醉成這個模樣。”
雲禩眯了眯眼目,已經暗搓搓的將【智商下線卡】準備好,若是胤禛發現了,反手一張卡片貼上去,以免自己掉馬。
然……
四爺隻是順口說了一句,並沒有深究,道:“罷了,快點整理一下,出去罷。”
雲禩點點頭,兩個人把衣裳整理好,便離開了空間。雲禩進入空間的地點是胤禛的帳幕,所以出來的時候也是胤禛的帳幕。
天色還黑著,雖他們在空間裡睡了一個懶覺,但這會子空間外麵兒還沒走多少時辰,已然是夜晚,黑黝黝的一片。
雲禩“偷偷摸摸”掀開帳幕的氈簾子,準備偷偷離開,偷偷返回自己的帳幕,神不知鬼不覺,便沒人知道雲禩撒過酒瘋。
嘩啦——
雲禩輕手輕腳掀開氈簾子,剛要走出去,哪知道迎麵便撞到了一個人。
“八弟?”對方也是一臉詫異,眼睜睜看著他大黑天兒的從胤禛的帳幕中走出來。
竟是太子!
不隻是太子,他這麼一說話兒,隔壁帳幕的大爺也應聲走了出來,於是太子和大爺都看到雲禩大半夜還在四爺的帳幕之中。
雲禩掀著帳幕的手頓了一下,太子和大爺會不會多想?會不會覺得自己和四爺在密謀甚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畢竟大家才散了夥兒,自己就跑到四爺的帳幕之中。
太子果然一臉震驚,隨即道:“八弟,你不會在給老四開小灶罷?”
雲禩:“……”同盟卡果然是好物。
雲禩淡淡一笑,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道:“怎麼可能?”
太子道:“肯定是開小灶了,本宮也沒食夠小龍蝦。”
雲禩道:“等回了京裡,弟弟再做小龍蝦給各位兄長,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太子道:“一言為定。”
雲禩成功支開了話題,點點頭道:“一言為定,天色也不早了,太子、大哥,早點歇息罷。”
太子打了一個哈欠,道:“本宮正要去歇息呐。”
說罷,伸著懶腰走了。
雲禩鬆出口氣來,不著痕跡的和胤禛對視一眼,轉身也走了。
大爺胤褆則是站在氈簾子旁邊,眯著眼睛注目著雲禩離開的方向……
第三日一大早,雲禩又恢複了“衣冠楚楚”“雲淡風輕”的八爺模樣,從帳幕裡施施然走出來。
他剛走出來,便聽到“嘩啦”一聲,不遠處的帳幕簾子打了起來,是四爺胤禛從裡麵走了出來。
雲禩一看到胤禛,莫名想到了“假正經”“口嫌體正直”“高嶺之花”等等字眼,人生頭一次有些心虛。
“八弟酒醒了?”胤禛主動走過來打招呼。
雲禩一笑,笑的很是雲淡風輕,道:“是了,已然酒醒了。”
“四爺八爺,”羅卜藏丹津身邊兒的從者亦步亦趨前來,賠笑道:“三位爺都醒了?世子請諸位前去用早膳呢。”
胤禛道:“就來。”
於是三人便往世子備早膳的帳幕而去,一進去,其他人差不多都在了,各自坐在席上。
親王世子也在,看到他們立刻笑臉相迎,道:“四爺八爺來了?坐坐,快坐!我準備了一些早膳,都是京城裡那口兒,也不知合不合適各位爺的胃口。”
雲禩一看,好家夥,大費周章啊,的確都是京城的口味兒,和他們這裡的膳食一點子也不一樣。
世子笑道:“各位爺,是這樣兒的,準噶爾的使者提出了逗留這段時日,想要狩獵。”
“狩獵?”雲禩挑眉。
世子點頭道:“對,正是狩獵。使者說了,這狩獵隻是個名頭,他想要在狩獵中和各位爺切磋切磋。”
“我已然拒絕過了,”世子是十分為難的道:“咱們各位爺都是金貴的人,若是磕了碰了,我怎麼對皇上交代?因而已然拒絕過了,可是哪知道?那準噶爾的使者卻嘲笑大清無人,不敢狩獵!這哪裡能成?我一時氣憤,就替各位爺答應了下來,答應狩獵之事了。”
“哦?”雲禩微微一笑,道:“既然世子答應下來,世子也是大清的台吉之子,那不若世子代替我們比試狩獵,未嘗不可啊。”
“這……”世子和策淩敦多布已經商量好了,在狩獵上動些手腳,世子準備了一些說辭,還以為可以“先斬後奏”請他們參加狩獵,哪知道雲禩這般靈牙利齒,兩句話就給他撅了回來。
世子臉上為難,道:“隻是……隻是準噶爾的使者,想要與各位比試,我這人微言輕的,怎麼好與使者比試呢?”
淵吝也坐在席上,聽到親王世子這般說,他心裡清楚得很,必然是策淩敦多布和親王世子的計策,想要誆騙他們去狩獵,在狩獵之中動些手腳,不隻是刺殺公主,擾亂這次的和親,還想要一舉刺殺太子,大清丟了太子,必然會亂成一鍋,於是準噶爾才有可趁之機。
淵吝微微垂下頭來,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在場眾人一眼,仿佛他們討論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一般。
送親的使團和迎親的使團左右要在青海待一段時間,世子強烈建議大家狩獵,還說是當地的習俗,用來款待貴賓,眾人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便答應了下來。
世子去準備狩獵之事,圍獵就安排在後日。
逗留在青海的時候沒甚麼事情可做,雲禩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後找找食兒,食完早膳等著食午膳,食完午膳等著食晚膳,食完晚膳便等著就寢歇息了。
雲禩實在是無聊,午膳的滋味兒不是太好,準備自己拾掇一些下午茶來。
雲禩便一個人離開了帳幕,施施然的往膳房而去。
雲禩是膳房的常客了,所以當地的膳夫見到他也是見怪不怪的,請了安,並沒有打擾。
雲禩走進膳房,正好看到角落站著一個熟人,也是他們使團裡的成員,隻不過平日裡十足低調,雖然抬頭不見低頭見,但就跟隱形人一樣,沒甚麼存在感。
真是一等侍衛鄂倫岱的庶弟——淵吝。
雲禩聞到一股子濃重的藥草味兒,走過去一看,淵吝在膳房中正在熬藥。
這裡的膳房也負責熬藥,貼著角落的地方擺著一溜兒的藥鍋。淵吝站在牆根處,盯著冒熱氣的藥鍋出神,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
雲禩注意到,淵吝的頭頂上也有文字泡,但是他的文字泡很簡單,隻有“……”六個點,一直冒著六個點,似乎在思索甚麼事情。
雲禩走過去,道:“庶吉士。”
淵吝方才果然在走神,這才注意有人走過來,拱手拜禮,道:“奴才拜見八爺,給八爺請安。”
雲禩道:“庶吉士不必多禮。”
“這是?”雲禩指了指藥鍋。
淵吝道:“哦,是這樣兒。這青海的氣候與京城裡不同,淵吝身上有一些舊傷,一旦變天就會複發,因此熬些藥。”
雲禩突然想起來那日裡他們喝酒食小龍蝦之時,鄂倫岱說起的八卦。其實鄂倫岱和他的庶弟並非一文一武,淵吝從小也是習武長大的,將門之後,加之淵吝便比同齡孩子高大,所以更加適合習武。
但是後來淵吝在參加準噶爾的戰役之時,險些喪命,留下了病根兒,再也不能習武,才轉而學文,成為了庶吉士,在皇上跟前行走,草擬草擬文書,耍耍筆杆子。
雲禩要在膳房做些吃食,淵吝又在給自己熬藥,兩個人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雲禩看向淵吝,打量了一眼,隨口道:“你的兄長說,你是怕了準噶爾的人,所以才不喜和準噶爾的人接觸,但在我看來,你應該不是出於畏懼,對麼?”
淵吝轉過頭來看向雲禩,道:“八爺抬舉奴才了,淵吝不過一介匹夫。”
雲禩似笑非笑的道:“我見過很多畏懼的目光,你的眼神,可不是畏懼。”
淵吝多看了一眼雲禩,隨即點點頭,道:“的確如此,說起來仿佛是大話兒,但淵吝並非是怕了準噶爾,隻是不想多見罷了。”
淵吝的話匣子似乎打開了,他的嗓音慢條條的,說起話來很溫和,不像鄂倫岱那般刺棱,仿佛是徐徐的流水,不急不緩,令人舒心。
淵吝生在將門,他是家中的庶子,母親本是小妾,出身很低,但因著美貌得到了老爺的寵愛,佟國綱自然是愛屋及烏,十分疼愛這個小兒子。
淵吝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因為分走了父親的寵愛,所以在外人眼中,佟國綱家中的嫡長子與這個庶子關係很差,幾乎是有你沒我的乾係,非要打一個你死我活才少。
但說出來彆人可能不相信,其實……
淵吝打心底裡很是崇拜他的長兄。
雲禩挑了挑眉,彆說是旁人,雲禩也不相信,因著那日在禦花園,雲禩可是真真兒親眼看見,淵吝一直在給佟國維拱火兒,佟國維才那般氣憤,讓皇上賜死鄂倫岱。
淵吝淡淡的道:“兄長從小便那般奪目,不隻是長相,能文能武,是族中的希冀……”
淵吝還小的時候,很喜歡跟在哥哥身後做跟屁蟲,鄂倫岱之前也說過,其實早年的時候,淵吝並不是大白蓮花,反而很乖巧,十分聽話,後來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變了。
淵吝從小崇拜長兄,長大以後,也想像長兄那般奪目。他是聽著旁人誇讚鄂倫岱長大的,因此十分有危機意識,一直默默的努力。
淵吝其實文采不好,也沒有習武的優勢,學東西很慢,總是比彆人慢半拍,所以隻好自己躲起來偷偷練,隻為了不被哥哥比下去。
後來淵吝終於出人頭地了,康熙要打噶爾丹,淵吝跟隨他的父親佟國綱出征,得到了一個很好的機會,便是護送使者前去與策妄阿拉布坦接應,商討共伐噶爾丹之事。
但是誰知道當時發生了意外,他們被出賣,噶爾丹的人半夜偷襲了營地,使者被戕殺,隨行的侍衛們死傷慘重,潰散不堪,就連淵吝也身受重傷,奄奄一息。
淵吝平靜的注視著藥鍋,注視著騰騰而起的熱氣,好像在說彆人的故事,淡淡的道:“我當時……躺在死人堆兒裡,噶爾丹的人恐怕以為我們都死了,滿意的離開,淵吝便躺在一堆的死人之中……”
使者被殺,康熙大怒,鄂倫岱臨危受命,領火器營前去支援。
當時淵吝身受重傷,奄奄一息,他混在死人堆兒裡,已然沒有了希望,靜靜的等死。
身上多處骨折,傷痕累累,不知是不是傷了內臟,疼痛難忍,卻因為動不了,連結果自己的權利也沒有,就那樣靜靜的,等著生命的流逝。
“那時候天地都是灰的……”淵吝慢慢的回憶起來:“絕望,卻死不了,多想有人過來,結果了我,讓我能安心的死去……”
他等啊等,等啊等,真的等來了人,而且不是噶爾丹的兵馬,而是自己人。
是兄長的火器營士兵!
那些士兵負責搜索戰場,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
——太慘了!
——全都死了!
——要我說,噶爾丹就是狠!
淵吝隱約聽見那些士兵在說話,就在他不遠的地方,但是淵吝動不了,嗓子裡滾著血,一開口便嗆血,也喊不出聲來。
——我看沒有活著的了,算了,咱們走罷!
——咱們將軍的弟弟,是不是也在這裡?好歹找一找啊!
——甚麼弟弟?不過是個野種罷了!若是找回家,還要和將軍分家。反正將軍又不在乎,隨便找找就是了。
“嗬嗬……”淵吝輕笑了一聲,道:“我當時聽到他們的話,隻有一個念想,還不如死了呢,還不如死了暢快呐……身為一個庶子,身為一個小妾的兒子,就是這樣兒的,唯有向上爬,才能讓旁人看到你,否則……就會葬身泥沼。”
“也是。”
淵吝還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之中,喃喃自語,哪知道雲禩突然應和了一聲。
淵吝轉過頭去,驚訝的看著雲禩,道:“八爺竟然同意淵吝的看法?”
雲禩道:“野心並沒有錯,想要向上爬,過更好的生活也沒有錯,這是每個人選擇的權利。”
淵吝似乎沒想到八爺會這般說,驚訝的看著他,多看了一眼。
說話的空檔,雲禩正好做完了小食,這些日子嘴裡都是羊肉,難免覺得油膩了一些,雲禩做了一些草莓脯,其實就是用糖水浸泡草莓,然後風乾烘烤出來的草莓乾。
甜滋滋,還解膩,隨口叼了一顆正正好兒,也不費事兒。
雲禩將做好的草莓脯放在小碟兒中,遞過去,遞到淵吝麵前,微微一笑,道:“飲了藥很苦罷?叼一塊就不苦了。”
淵吝有些發呆,怔怔的看著那被烤的有些發皺,紅豔豔的草莓乾,道:“這是……給我的?”
雲禩點點頭,道:“這是風乾烘烤的,不容易壞,能擱時候,不食的時候包起來便可。”
淵吝還是怔怔的,也不知道伸手去接。
雲禩將小碟兒塞在他手裡,道:“放心,不是毒藥,甜著呢。”
淵吝這才反應過來,道:“奴才何德何能,能食到八爺親手做的果脯?”
雲禩道:“客氣便不必了,隨手的事兒罷了。”
雲禩說罷,也沒想要淵吝回報甚麼,端著自己剩下的草莓果脯便施施然離開了膳房。
淵吝低頭看了手中紅豔豔的草莓乾,捏起一顆來,他的袖袍之下,不小心露出的皮膚上斑斑駁駁,都是傷疤。
那都是死裡逃生的證明,隻是無人看到罷了。
淵吝小心翼翼的捏著草莓果脯,慢慢放入口中一顆,入口清甜,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彌漫開來,比鮮草莓要甜的多,甜味全都被濃縮了起來,甜卻清香,一點子也膩口,回蕩在唇舌之間,慢慢的蕩漾開來,久久不能平息……
明日便是狩獵了,雲禩早早歇息下來。
第三日清晨,雲禩起了一個大早兒,換上狩獵行袍,伸了個懶腰,打起氈簾子出門。
雲禩走出來,清晨的冷風有些吹人,帶著一股涼颼颼的勁兒。
雲禩剛一出來,便看到了太子等人,太子的頭頂上帶著一個倒計時沙漏,這是同盟卡最後剩餘時間。
沙漏裡隻剩下一點點小沙子,馬上就要漏光了。
太子看到雲禩,立刻走過來,道:“清晨風大,八弟如何這般不愛惜自己個兒的身子,也不知道加個披風。”
他說著,很自然地將自己猩紅色的披風解下來,披在雲禩肩膀上,然後給他仔仔細細的係好,簡直是無微不至的好兄長了。
雲禩笑道:“多謝太子。”
“謝甚麼謝?”太子道:“用得著你謝麼?我是兄長,照顧兄弟是我該做的事兒。”
嘀!嘀!嘀!嘀!
【空間小提示:【同盟卡】進入失效倒計時!】
【十!】
【九!】
……
【三!】
【三!】
【一!】
叮!
【同盟卡失效!】
太子剛剛給雲禩披完披風,前腳才走,不知怎麼的,腦袋裡突然“嗡”一聲,緊跟著……
緊跟著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但是具體哪裡不對勁兒,太子一時間也說不好,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是了,風大,吹得慌!
太子摸了摸自己肩頭,納罕的道:“咦?我披風呢?”
身邊跟著的從者忙道:“太子,您的披風不是剛剛送給八爺了麼?奴才們這就去給太子再取一條披風來。”
“八爺?”太子吃了一驚,被從者這麼一說,這才想起來,是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隱約記得剛才給老八披上了。
“胡說!”太子嗬斥道:“本宮為甚麼會把最喜愛的披風送給老八?”
沒錯,本宮腦袋是壞掉了麼?被輜車攆了?為何會把最心愛的披風送給老八?老八可是大爺黨,太子與大爺勢同水火,水火不容,怎麼可能照顧一個大爺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