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
“烤玉米?”
太子瞪著胤禛, 道:“老四,你半夜三更烤甚麼玉米?若是發生了火情,把幕府點了, 該當如何是好?”
胤禛木著臉想要開口解釋, 道:“回太子的話兒, 我……”
他的話才說到這裡, 雲禩毫不猶豫的打斷,道:“使者, 您的傷勢大好了?這跑的……也忒快了一些?不愧是準噶爾的豪傑啊,若是咱們比試的時候,使者提出比輕功,我可真真兒是自愧不如呢。”
雲禩這“陰陽怪氣”的,眾人一聽, 目光“唰!”全都投射在副都統的身上, 一瞬間想起來了, 副都統方才逃跑的速度不是有點快啊,是非常的快, 這速度哪裡是重傷之人的速度,分明一點子事兒也沒有。
副都統一愣, 這才反應過來, 腦海中“嗡——”的一聲,後知後覺自己怕是中計了!
副都想要狡辯,雲禩卻道:“既然副都統身子無恙, 咱們明兒個便開始談判,如何?”
“這……”副都統還想要找茬兒,支支吾吾的不想答應。
雲禩又道:“這深更半夜的,使者在這裡做甚麼?膳房重地, 副都統是客,到這裡來……不太好罷?日前也有賊子偷偷摸摸的半夜來到膳房,你猜是為甚麼?竟然是投毒來的。被咱們四爺抓住了,四爺審訊的手段,那自然是不必說的,好一頓毒打,最後嘖嘖,還切了男*根……”
胤禛沉默的站在一邊兒,說審訊手段,他的確是有的,但是他不記得甚麼時候切過彆人男*根,這等子粗俗之事,胤禛是不會做的,就算要做,也是吩咐旁人去做。
副都統聽得一愣一愣,雲禩又道:“所以……使者您這是做甚麼來了?莫不也是來投毒的?”
“不是!”副都統立刻道:“我是……我是……”
副都統本來還想狡辯自己身子沒有大好,方才是為了逃生,所以急中生智,哪知道這會子雲禩把他的後路給堵死了,為了給自己開脫,副都統隻好道:“其實我是……腹中有些饑餓,所以才來膳房,自行取一些吃食。”
“饑餓?”雲禩笑道:“我就說,使者您的傷勢已經大好了,輕功如此了得,如今又是餓,重傷之人可不會有這麼好的胃口啊。”
副都統臉色鐵青,雖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晰,但他的臉色的的確確卻不太好,被迫應聲道:“是啊,多虧了諸位的悉心照料。”
雲禩“大言不慚”的點頭,道:“即使如此,明日可能談判了?”
副都統硬著頭皮道:“可以了,可以是可以了,不過……”
他還想找茬兒,雲禩一口截斷他的話頭,道:“既然可以了,那明兒一早便開始談判罷,如今時辰也夜了,咱們就不要打擾使者休息了,都散了罷。”
終於可以開始談判了,其他人都明白雲禩的意思,立刻散開,不給副都統“不過”的機會。
副都統話還沒說完,氣得咬牙切齒,但是也沒有法子,眼睜睜看著眾人離開,獨留自己一個人。
雲禩還故意對副都統笑道:“副都統也早些休息,大病初愈,還是不要暴飲暴食,唯恐勾起甚麼病根兒來。”
說罷,施施然便走了。
副都統看著雲禩等人遠去的背影,氣得險些原地跺腳,眼睛裡幾乎能噴出火來。
雲禩施施然離開,心情很是不錯,四爺胤禛與他比肩而行,淡淡的道:“你這般咄咄逼人,就不怕使者報複於你?”
“報複?”雲禩笑道:“我便是不這樣咄咄逼人的逼他,你覺得準噶爾的使者心裡能有甚麼好事兒?”
也是,副都統就沒按甚麼好心,雲禩不找茬兒,他也會先下手為強,還不如“大家來找茬兒”,看看誰更技勝一籌。
明日還要談判,雲禩也走了一大圈,這會子早就不積食了,便與胤禛道彆,笑道:“四哥,那弟弟便回去就寢了。”
雲禩剛要關閉舍門,“嘭……”胤禛突然抬手攔住,關閉的舍門卡了一下,沒有關上。
就見便宜四哥扶著門框,淡淡的凝視著雲禩,道:“烤玉米的賬,八弟是不是忘了?”
雲禩:“……”四哥不隻是麵癱,而且記仇!
雲禩一笑,道:“烤玉米?甚麼烤玉米?弟弟怎麼不記得了?”
胤禛皮笑肉不笑,在黑暗的月光下,那笑容淩冽的雲禩差點打個寒顫,這是甚麼陰間笑容?
胤禛道:“用不用為兄好好幫八弟回憶回憶?”
“嗯……”雲禩思慮了一下,笑道:“是了,弟弟想起來了。”
胤禛道:“八弟想起來了?那便好。”
雲禩眼皮狂跳兩下,道:“這烤玉米,不也是權宜之計麼?總不能告訴太子,是咱們故意放火,對不對?”
胤禛麵無表情的道:“是你故意放火,不是咱們。”
雲禩:“……”
便宜四哥竟然撇得一清二楚,這下子好了。
雲禩道:“這樣罷,弟弟改天請四哥食烤玉米,如何?這事兒咱們就兩訖了。”
說罷,不給胤禛開口的機會,又道:“時辰太晚了,好困……四哥也早點歇息罷。”
說完,把胤禛扶著門框的手抬起來,放在一邊,然後“吱呀——”一聲關上門,保險起見,還落了門閂。
胤禛站在外麵,聽到落門閂的聲音,不由搖頭笑了笑。
笑到一半,唇角突然便僵硬住了,自己這是做甚麼?笑?沒有敵意,不是冷笑,更不是嘲諷,便是普普通通的笑?還帶著一股子無奈,和沒轍?
好感度,果然又是好感度的問題,胤禛一想到自己往後或許會像太子那般“寵弟無度”,便覺得頭疼欲裂。
“決計不可能。”胤禛自言自語了一聲,板著一張麵癱臉,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舍。
“嘭!”關門。
雲禩遛食兒完畢,回去休息,躺在床榻上很快便睡著了,一覺睡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因著今日還有談判,所以特意早起了一些。
雲禩抱著被子,木呆呆的坐在榻上,哪裡有平日裡溫柔八爺的模樣,整個木可可的,還沒醒過夢來。
若是在現代,這會子刷刷手機,也就醒過盹兒來了,但眼下根本沒有手機這種物件兒,雲禩抱著被子,拍了拍自己的麵頰,一會子又沉浸在夢鄉之中,竟然坐著都能睡著。
叩叩叩!
雲禩坐著睡了過去,突然聽到敲門之聲,一驚,身子歪了一下,咕咚又躺回了榻上,這才終於醒了,從榻上爬起來,道:“是誰?”
“是我,”外麵傳來四爺胤禛的嗓音,道:“便知道你還未起身,快些,談判會盟馬上要開始了。”
“就來了。”雲禩趕忙下地,洗漱整理,又因著今兒個是談判的日子,所以不能穿常服,換上了一身正規的補子官袍,一改方才迷糊的懶床模樣,又恢複了雲淡風輕的八爺體麵。
施施然拉開房門,便看到了等在外麵的四爺胤禛。
胤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沒有甚麼不體麵的地方,道:“走罷。”
二人往幕府的正堂而去,他們到的時候,很多人都在座了,唯獨不見這次的準噶爾使者。
太子的臉色很難看,時辰馬上便要到了,為了表達敬意,不都要早到一些,豈能踩著點子入場?而準噶爾的使團竟然一個人也沒來,座位空了一片。
太子掏出懷表來,頻頻看著時間,臉色黑的已經快成了鍋底,就在太子馬上要到達極限之時,有人終於走了進來。
“哈哈哈!對不住,我沒來晚罷!”副都統大笑著,帶著一幫子使者從外麵走進來,熟門熟路的坐下來,笑道:“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大病初愈的,便晚來了一些,諸位不會計較這點子小事兒罷?”
太子咬牙切齒的道:“使者多慮了,那咱們便談談正經事兒罷?”
開始談判,太子令人將策淩敦多布押解上來,道:“上次已經讓前任的使者帶口信回去,這策淩敦多布欲圖謀殺本宮與公主,擾亂這次聯姻,實乃罪大惡極!隻是……不知策淩敦多布的意思,是不是你們大汗的意思了。”
“絕無這種可能!”
太子道:“那即是說,策淩敦多布的意思,是他自己私自的意思了?”
副都統道:“也不是這個意思,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們大汗因著大清的幫助,這才得以消滅仇敵,這筆恩情,我們大汗一直默默記在心中,又怎麼會忘懷呢?時常教導我們,這戰爭民不聊生,還是不要打仗的好,一心想要與大清和平相處,所以是萬萬不會刺殺太子與公主您的,而將軍身為迎親使者,又怎麼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兒呢?”
雲禩道:“誰知道做蠢事兒的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副都統笑道:“我看一定是有甚麼誤會。”
“誤會?”鄂倫岱道:“和碩親王世子的認罪書都在這裡,還能有甚麼誤會?”
副都統道:“認罪書?將軍您也說了,這是親王世子的認罪書,又不是我們使者的認罪書,我們與青海的乾係一向不是太好,畢竟有些地皮上的紛爭,所以青海想要誣陷我們,也是有可能的。”
好家夥,雖然開始談判了,但是副都統一直跟他們扯皮,那意思就是不想承認。
第一天談判,就在副都統的扯皮中度過,反正車軲轆話來回說,就是那麼幾句,無外乎是栽贓,證據就在眼前也不看,好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太子被氣得當天嘴上生了一隻大火泡,第一天無功而返,約了三天之後再進行第二輪談判。
副都統施施然從正堂離開,走到時候步伐輕快,好一個春風得意。
太子“嘭!”狠狠拍了一記桌案,道:“這個準噶爾的使者!”
大爺平靜的道:“準噶爾的使者看來還是在拖延時日,這樣一直扯皮下去,咱們駐紮在寧夏的時日一多,消耗的糧食也會變多,到那時候,就會不自覺地放低底線,任由他們胡攪蠻纏。”
太子冷笑道:“做夢!想讓本宮放低底線,聽他們狡辯,不可能!”
他說罷,又問:“糧草的事情,準備的如何了?”
胤禛道:“已經安排了下去,征調黑龍江之兵,由他們深諳水性的水手運送糧草,走黃河水路,運輸補給,大抵四個月的糧食,不日便會達到白塔,在白塔疏散補給,調運到府署來。”
胤禛說的頭頭是道,一板一眼,太子聽了很是滿意,不愧是太子黨的一員,做事兒就是穩重。
太子道:“如此甚好,四個月的糧食,本宮看他還能來扯皮?”
說罷,又轉頭對大爺胤褆道:“等糧食到達了白塔,就有勞大爺去迎補給了。”
接送糧草是個苦差事,因為糧草從古至今都是兵家要務,沒有糧草,寸步難行,所以糧草至關重要。這麼重要的東西,運送起來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黑龍江之兵運送而來,一路走的是黃河,也是在清廷的地界之內,不怕有人搞小動作,但是到了白塔,已經距離他們的府署很近,換句話說,也就距離準噶爾不遠了,如此一來,準噶爾若是犯壞,也需要提防一二。
就算準噶爾的人沒有邪念,那還有一些馬匪走匪呢,寧夏這個地方距離京師相對偏遠,寧夏兵丁精銳,但是百姓的生活遠遠不如京師富裕,很多落草為寇的馬匪,這些馬匪有的時候也會動官家的糧食,令人防不勝防。
因而運送糧食,絕對是個苦差事兒。
大爺站起來領命,他其實一早知道,這等子苦差事兒,必然是留給自己的,所以沒有意外,道:“請太子放心。”
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算準噶爾的使者扯皮,故意拖延時日,眾人也能和他杠到底,看誰能扯得過誰。
雲禩從正堂離開,準備往自己的屋舍回去,正走著,便看到了準噶爾的使者,那個副都統。
副都統似乎在說甚麼,但是看到雲禩一來,立刻閉上了嘴巴,笑著打招呼:“八爺!”
雲禩點點頭,道:“使者。使者這是很忙啊,剛剛談判過後,就忙於正事兒了?”
副都統笑道:“甚麼正事不正事兒,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沒事的。”
副都統說著,揮了揮手,對身邊的人道:“先下去罷。”
雲禩覺得這個副都統肯定有事兒,剛才可能在密謀甚麼,不過自己一來,他們就不說了,雲禩也沒聽清楚。
噗嘰!
雲禩雖沒聽清楚,但是副都統的頭頂上冒出了一個文字泡,上麵是讀心術的顯示。
一個超清的黑體大字——搞事情!
又見搞事情?最近搞事情的人很多啊。
果不其然,副都統肯定是沒安好心,就不知是搞甚麼事情了?
叮!
就在雲禩思忖著副都統到底搞甚麼事情的時候,係統突然響了起來,是任務。
【任務十二:塔防大戰,包圍糧草!】
任務要求:準噶爾使者包藏禍心,故意拖延時機,想要偷襲白塔糧船,致使我方彈儘糧絕,再一舉俘虜,要挾清廷。請破碎副都統的詭計!
原是如此……
看來太子想得太簡單了,太子還以為副都統拖延時日,還是為了讓他們沒有糧食,好可以妥協談判,哪知道這個副都統的計劃更是陰毒,他一直拖延時日,就是想讓清廷補給糧草,然後偷襲這些糧草,一方麵偷襲糧草可以補充他們的補給,另外一方麵,也可以讓清廷的使團陷入困境。
沒了糧食,就沒了人心和士氣,沒有了士氣如何打仗?加之他們帶來的人也不多,畢竟是送親的使團,帶來的都是豹尾班的精銳侍衛,這些侍衛武藝高強,可以說是以一當十,可問題在於他們都是貴家子弟,從未上過戰場,毫無臨場經驗,整個送親隊伍裡,最能打的也就是鄂倫岱和他的火器營了,可惜了兒的,火器營的人數太少,隻是裝點了一隊而已。
若是在沒糧的情況下一戰,還是被偷襲,後果可想而知。
雲禩眯了眯眼目,看來準噶爾是不想好好兒談判了,這個任務若是處理不好,彆說是領不到任務獎勵,就連性命估計也要搭在寧夏。
任務獎勵:空間點數500P;可種植作物隨機1種;【同盟卡】1張。
又是同盟卡?
雖同盟卡已經得到過,不算是新鮮,但彆說,同盟卡是相當有用的,在空間沒有升到3級之前,商城裡都無法購買同盟卡,也就是說,同盟卡還是相當稀有的。
雲禩已經識破了副都統的詭計,所以並沒有耽誤太多時間,轉身便離開了,回了屋舍,遣人把鄂倫岱叫過來。
鄂倫岱走進屋舍,還以為八爺要給自己吃甚麼好東西,還是開小灶的那種,神神秘秘的。
鄂倫岱笑道:“八爺!今兒個食甚麼美味兒啊?”
雲禩無奈的道:“美味?我可不是叫小叔來吃美味的。”
鄂倫岱道:“啊?那是……?”
雲禩道:“準噶爾的使者故意拖延時機,除了想讓咱們降低談判底線,還有其他不得不防,因而我叫小叔來,想請小叔暗中去調查一件事情。”
暗中調查?
鄂倫岱很豪爽的道:“行!八爺您吩咐罷。”
雲禩低聲道:“調運來的糧草,會先抵達白塔,然後再行分發補給,小叔去查查,這批糧食是否安穩。”
“八爺的意思是?”鄂倫岱也是個聰明人,尤其他上過戰場,打過仗,還是驍勇悍將,眯眼道:“準噶爾的使者在打這批糧草的主意?”
雲禩道:“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有備無患,還是儘早勘探一番最為妥當,若是準噶爾的使者沒有這份心思還好,若是他真的有這份心思,咱們必須防範。”
“是!”鄂倫岱沒有廢話,道:“我這就去查,請八爺放心。”
鄂倫岱很快離開了。
第二日一大早,雲禩還在睡夢之中,便聽到“吱呀——”一聲,隨即困頓之中有些涼意,雲禩往杯子裡縮了縮,最晚睡覺時的確是關了室戶的,怎麼還有涼風吹進來?
雲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目,他因著沒睡醒,眼前的靜物還是模糊的,卻突然看到一張放大的臉麵,嚇了雲禩一跳,還以為有刺客。
“唔!”雲禩剛要說話,便被來人一把捂住了口鼻,對方會武,眼疾手快,雲禩根本無法掙紮。
“八爺,是我!”
雲禩定眼一看,好家夥,是鄂倫岱!
鄂倫岱身上帶著一股風塵仆仆的涼氣,道:“八爺,我昨兒個偷偷去查看過了。”
雲禩示意鄂倫岱鬆手,鄂倫岱這才鬆開手,雲禩狠狠呼吸了一聲,道:“小叔你這是做甚麼?”
鄂倫岱道:“因著事情機密,我特意翻窗戶進來的。”
雲禩:“……”
雲禩抱著被子坐起來,道:“如何?”
鄂倫岱道:“正如八爺您所說的,準噶爾那邊的確有移動,他們的兵馬蠢蠢欲動,矛頭就是白塔,肯定是想要偷襲咱們的補給糧食。”
雲禩冷笑一聲,道:“果然如此。這件事情不能耽擱,要立刻知會太子,想個對策出來。”
鄂倫岱點點頭,道:“八爺,您趕緊起身,一會子咱們去見太子。”
雲禩頭疼難耐,這起得也太早了,他還想多睡一會兒呢,道:“我洗漱更衣便來,你先出去罷。”
鄂倫岱答應了一聲,走到屋舍門口,“吱呀——”一聲拉開門,結果立刻傻了眼,就看到舍門外麵有人,那人抬著手,似乎想要敲門,但是沒來得及,鄂倫岱正好把門打開了。
是四爺胤禛。
四爺的手還抬著,保持著敲門的動作,看到鄂倫岱從雲禩的房間中走出來,似乎有些驚訝,畢竟如今時辰還早。
再一看,雲禩的確也在屋舍內,堪堪晨起,還在披衣裳,不由蹙眉道:“鄂侍衛這是……?”
鄂倫岱回頭看了一眼雲禩,似乎正在等雲禩“發落”,畢經糧草之事是大事。
雲禩披上衣裳,胡亂的洗漱,匆忙走出來,道:“走四哥,邊走邊說。”
這一大清早的,因著今日必須要會盟談判,所以太子與大爺彆打算多歇息一會子,哪知道雲禩先來了,眾人沒有去正堂,而是窩在太子的屋舍裡。
說起來也是有趣兒,太子、大爺、四爺、八爺,這未來的四個黨派之首,竟然齊聚在一起,“密謀大事”。
太子奇怪的道:“八弟,這一大清早的,你有甚麼要緊事兒麼?”
雲禩立刻把糧草的事情說了一邊,太子登時便醒了,震驚的道:“你說甚麼?!豈有此理,準噶爾的使者,好啊!現在我就把他抓起來,砍了他的腦袋!”
雲禩阻止道:“太子,稍安勿躁,如今準噶爾的兵馬在暗,若不能連根拔除,不但是糧草,就連咱們的送親使團,也都會籠罩在危機之中。”
胤禛點頭道:“的確如此,需想一個辦法,保全糧草的前提下,將準噶爾兵馬全部引出,否則就是禍患。”
大爺胤褆皺眉道:“如今不知準噶爾埋伏的兵馬幾許,貿然引出兵馬,若是對方兵強馬壯,咱們帶來的這些人馬太少,便危險了,送親就會變成開戰。”
大爺又道:“這一戰絕對不能打,咱們此行是來送親的,帶來的兵馬你們心裡都清楚,豹尾班的確精銳,但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青瓜蛋子,讓他們去與早有準備的準噶爾兵馬廝殺,得不償失。若是這一仗贏了還好,贏了便是我們的功勞,若是輸了……滿朝文武必然都會來彈劾咱們。”
沒錯,好端端的送親,被搞成了開戰,彆管是不是準噶爾挑釁的,贏了還好,贏了體麵又好看,但是輸了,總有人會做文章找茬兒的。
大爺、太子、四爺、八爺雖然都在寧夏,可彆忘了,朝中還有三爺呢,三爺是最會做文章的一個,論起筆杆子來,誰能比得過他呢?
大爺道:“所以這一戰,絕對不能打,能免則免,不要打草驚蛇。”
胤禛卻道:“來不及了。”
眾人聽著他的話,心裡都是咯噔一聲。
胤禛語氣平靜,緩緩的道:“準噶爾早有打算,如今咱們已然被拖延了時日,糧草補給還在路上,如果現在撤離,糧草不足,一旦被準噶爾暗中埋伏的兵馬包圍,連後路也沒有,支撐不了多少時日。所以現在來看,完全沒有退路,隻能繼續駐紮在這裡,等待糧草補給。”
太子道:“但準噶爾的兵馬已經瞄準了糧草,糧草一旦到達白塔,豈不是喂了狼口有去無回?到時候咱們還是沒有糧草,禁不住準噶爾的偷襲。”
胤禛道:“為今之計,隻有一個方法——改運。”
黑龍江之兵會將調運來的糧草送到白塔,再由白塔輸送分散到四處,白塔是個關鍵的地理位置,想必準噶爾的副都統也知道這一點子,所以鄂倫岱在白塔附近發現了異動,但不知具體埋伏了多好兵馬。
胤禛道:“臨時將糧草改運,白塔附近有個堯甫堡,不如將糧草運送到堯甫堡去,再行分發,到時候準噶爾的兵馬就會撲一個空。”
大爺卻搖頭道:“糧草改道,這是多大的動靜?白塔距離堯甫堡的距離並不太長,如果準噶爾的兵馬臨時改道,糧草船運又慢,很容易被準噶爾的兵馬追上,還是得不償失。”
眾人陷入了沉思,一時間默默無語。
鄂倫岱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乾脆將使團的兵馬交給我,我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手上還帶著一隊火器營,說不定便能把他們給打怕了!”
太子道:“你都說了,這是說不定的事兒,誰能拿這個開頑笑?”
鄂倫岱一時間也蔫兒了,道:“那該如何是好?”
“諸位兄長,”雲禩突然開口,道:“不必擔心,我倒是有一計,可以一試。”
眾人看向雲禩,雲禩慢條條,不緊不慢的道:“準噶爾的使者,無非就是想劫走咱們的糧草,斷取我們的後路,然後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不若我們將計就計,用糧草把這些兵馬引出來,然後一網打儘。”
“如何引出來?”大爺道。
“如何一網打儘?”太子問。
雲禩將地形圖平鋪開,道:“方才四哥也說了,想要將本該運送到白塔的糧草,運送到堯甫堡去,但這兩個地方距離不甚遠,運送糧草那麼大動靜,一旦準噶爾的伏兵發現了端倪,很有可能改頭撲向堯甫堡。若是我們假意將糧草從白塔,送到堯甫堡呢?”
“你的意思是……?”太子眼目一亮。
雲禩道:“之所以把糧草送到白塔再行分發,是因著白塔乃是附近的交通樞紐,尤其是船運方便,堯甫堡則不然,雖然距離不遠,堯甫堡的地形對於運送糧草來說差了一些,但是換個角度想,對於甕中捉鱉呢?略施小計,就可以讓進入堯甫堡的準噶爾兵馬……有去無回。”
“對,妙計!”太子撫掌道:“隻要把準噶爾的伏兵引到堯甫堡來,必能將他們一網打儘,叫他們自作孽,有去無回!”
四爺胤禛微微蹙眉,道:“不是我潑冷水,但準噶爾的人做了很多準備,暗下伏兵,絕對會三思而後行,八弟又如何能將準噶爾的伏兵引到堯甫堡去呢?你如何確定,他們會上當?倘或這次行動不成功,咱們的計策暴露,準噶爾的兵馬定然一不做二不休,劫了白塔糧草,然後包圍寧夏府署,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
四爺的問題都很犀利,但這難不倒雲禩,雲禩一笑,道:“四哥問到了點子上。這做戲就要做真,想要讓準噶爾的兵馬相信,糧草真的改道了,需要兩個步驟。”
眾人都看向雲禩,道:“哪兩個步驟?”
雲禩豎起食指晃了晃,道:“其一,道聽途說。”
雲禩解釋道:“必須讓他們聽說糧草改道了,而且還要他們從犄角旮旯的地方聽說到,不能是咱們告訴他的。”
首先讓準噶爾的人道聽途說,雖然是道聽途說,但是足以引起他們的懷疑。
這其二……
雲禩舉起食指和中指晃了晃,道:“其二,就是派遣一個可信之人,前去迎糧草。”
糧草從白塔改道堯甫堡,之前確定是大爺前去擺台迎接糧食,如果此時他們偷偷摸摸的換了其他地方呢?
雲禩道:“明麵上還是派大哥去白塔迎接糧食,暗裡地則是派另外一個人,偷偷前去堯甫堡,神神秘秘的公乾,再加上道聽途說,準噶爾的人必然會相信。”
胤禛皺眉道:“派遣去堯甫堡的人,必然就是關鍵所在,派遣誰去,準噶爾的兵馬才會覺得最真實呢?”
雲禩淡淡的道:“弟弟可去。”
唰!
眾人把目光全都投射在雲禩身上,雲禩竟然主動請纓!
在場眾人之中,就算是淵吝這樣的文官,其實早年都上過戰場,大爺、太子就更彆提了,那是久經沙場的主兒,去年康熙親征噶爾丹,四爺胤禛也是隨同一起出征的,所以四爺也上過戰場,而且功績累累。
唯獨八爺沒有這個經曆,可說是青瓜蛋子一枚。
如今雲禩卻主動請纓。
雲禩道:“準噶爾的副都統早就看我不順眼了,若是太子派遣我去神秘公乾,副都統自然會多留一個心眼兒,也最為真切,不是麼?”
太子立刻否定,道:“不可,太危險了!你也知道堯甫堡的地勢,雖然適合甕中捉鱉,但對我方來說也同樣險峻,若是有個意外,都無法自救!”
大爺沉吟道:“八弟可真的想好了?若是按照八弟所說,那麼八弟前去堯甫堡,必然是暗地裡的行動,不能帶走太多兵馬,而準噶爾的兵馬一旦相信糧草改道堯甫堡,就會傾巢出動,稍有不慎……八弟很可能會和這些準噶爾兵馬……玉石俱焚。”
叮!
【您有一條私信未讀】
【胤禛】:這種事情太危險。
【胤禛】:皇上親征準噶爾之時,我也隨行,在堯甫堡駐蹕過,堯甫堡的地形太過複雜,你從未去過堯甫堡,毫無經驗,此法不可行。
【雲禩】:四哥放心。
胤禛給雲禩發送了私信,結果說了半天,雲禩卻送給他輕飄飄的“四哥放心”四個字,叫他如何能放心?
都怪這該死的好感度,胤禛心中煩躁,自己竟會為宿敵的安危擔心,若是老八直接死在了堯甫堡,豈不是好事兒?也免得自己個兒以後再費儘心思的圈禁他。
但一想到此處,一想到老八有可能真真兒死在堯甫堡,胤禛這八風不動,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心竅,卻有些悶悶地不舒坦。
胤禛抬起手來揉了揉額角,都是這好感度的過錯。
胤禛又給雲禩發了好幾條私信,勸他不要趟這趟渾水,哪知道這回雲禩連回複都不回複了,全當是沒瞧見。
雲禩四平八穩的道:“各位兄長不必擔心,我的確是最適合做誘餌的那一個,副都統要是知道我偷偷摸摸去公乾,那必然會查一個底兒掉,倘或他查到我們要改道糧草去堯甫堡,加之副都統對我的恩怨,必然傾巢出動,讓人來剿殺於我,咱們的目的便達到了。”
太子還要說話,雲禩搶先道:“太子放心,弟弟還未活夠,又是個貪生怕死之人,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頑笑,弟弟自有法子。”
太子雖然擔心,但轉念一想,的確如此,雲禩做事都很穩重,一向沒有紕漏,若是他說有法子,一定是有法子的。
大爺眯著眼睛看著雲禩,相對比擔心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大爺更想知道雲禩的法子到底是甚麼。
眾人商量妥當,就按照雲禩的法子,首先讓副都統道聽途說,這道聽途說的活計,便交給鄂倫岱和淵吝了。
雲禩給他們安排了劇本,這全軍營的人都知道,鄂倫岱和淵吝不和,因著他們一個嫡子,一個是庶子,鄂倫岱都沒讓淵吝的母親入祖墳,可謂是不給臉子至極,這兩人勢同水火,不得相融,吵架自然是經常的事情。
雲禩便把重任交給了鄂倫岱和淵吝,讓他們故意在副都統麵前吵架,鄂倫岱覺得不需要改道糧草,直接運到白塔就可以了,淵吝是杞人憂天。
而淵吝則是覺得鄂倫岱看不起自己,所以才故意無視自己的提議,糧草改道堯甫堡非常有必要。
如此一來,隻要讓副都統看到他們吵架,自然就可以道聽途說。
雲禩準備好,給鄂倫岱和淵吝還排練了兩次,便準備巧遇副都統了。
在巧遇副都統之前,雲禩還打算“勾引”一下副都統。
雲禩叫來便宜四哥一起演戲,故意偷偷摸摸的談論甚麼,等副都統路過,他們立刻閉嘴,如此一來,變更提起副都統的好奇心,接著就是鄂倫岱和淵吝上場,有了好新奇的buff,接下來的“節目”自然事半功倍。
雲禩找到胤禛,讓他陪著自己演戲,正巧了,胤禛也有事兒找他。
雲禩還未開口,胤禛已經淡淡的道:“為何不回我私信。”
雲禩:“……”
是了,方才在太子的屋舍裡,胤禛給他發了許多私信,都是勸他不要去堯甫堡的,說他沒有經驗,沒有打過仗等等,雲禩隻給他回了“四哥放心”四個字,後麵就當沒看見似的。
雲禩乾笑道:“當時……不是很忙麼?所以……”
胤禛接口道:“所以就不回我私信。”
雲禩:“……”
兩個人正說著“無聊”的話題,副都統正巧走了過來,雲禩一看,立刻閉上嘴巴,還對胤禛打了一個眼色。
副都統走過來,就見四爺和八爺站在一起說話,四爺的臉色相當肅殺,自己一走過來,八爺立刻閉上了嘴巴,而且還在打眼色,以為自己看不到麼?偷偷摸摸的,又如此肅殺,必然是在談論甚麼重要的問題。
副都統哪裡知道,這個問題很嚴重,但並非甚麼國家大事,而是……
——為什麼不回我私信。
副都統走過來,笑著對二人拱手道:“四爺,八爺,二位這是?在談正事兒呢?我不會打擾到二位罷?”
雲禩笑道:“沒有,自然沒有打擾。哪裡來得那麼多正經事兒,不過隨便聊聊罷了,不礙事兒的。”
副都統聽他這麼說,更覺得他們談的事情是正經事兒了,不然為什麼急著否認?
副都統不動聲色,道:“二位慢慢聊,那我還有事兒,便先走了。”
副都統離開,雲禩望著他的背影一笑,道:“計劃成功,看來準噶爾使者已經開始懷疑了。”
雲禩點點頭,對自己的計劃甚是滿意。
哪知道轉頭一看,便對上了四哥陰測測的眼神,四爺胤禛仍然一臉肅殺,果然是“談正經事”的肅殺模樣,嗓音低沉的道:“為何不回我私信。”
雲禩:“……”兜了一圈兒,問題怎麼又回來了?四哥真是意外的執著。
且說副都統轉身離開,的確被雲禩勾起了好奇心,立刻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屋舍,叫來親信,道:“你去查查,最近府署裡有沒有甚麼異動,還有,從黑龍江調配來的糧草,到哪裡了?是不是已經快到白塔了。”
“是!”
親信很快離開,眼看著天色黃昏,親信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