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綠棠伸手一揮,層層幔幔的床帳應聲而落,“啪嗒”蓋到了湮星身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雲鴻師……”
湮星剛喊出半句,就被層層疊疊的紗帳埋了進去,連帶著聲音一起吞沒了。
等她費力地從紗帳堆裡拱出來,身上僅著的輕紗小衫更顯淩亂,露出更多的雪白肌膚來。
湮星將散落的發簪重新彆上,毫不氣餒地再次喊道:“雲鴻師兄──”
“是你?”
她柔媚的聲音立即消失,略帶尖利地喊了出來,毫不掩飾臉上的失落。
阮綠棠站住不動,摩挲著膏藥瓶身,隻發了一個質問的音節:“嗯?”
湮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趕忙收斂起失望,骨碌碌爬了起來,重新掛上小白花的麵貌,說:“師父,怎麼是你來了?”
阮綠棠反問道:“怎麼,你想見的另有其人?”
湮星坦言:“我身上有些餘傷,雲鴻師兄說好要來給我送藥的。”
阮綠棠真假摻半地回道:“雲鴻這幾日都在勤勉修習,精力不支,我讓他早些回去歇息了。”
聽到阮綠棠又又攪了自己的好事,湮星憤憤地咬了咬牙,說道:“是湮星考慮不周,勞煩師兄受累了。”
她嘴上說得體貼,手上卻快要把絲質床單揪出一個破洞來。
阮綠棠隻當看不見,緩步走了上去,五指攤開,將藥瓶遞給湮星。
湮星愣了愣,抬手去接,阮綠棠卻又收回手指,緊緊攥住了瓶身。
她的目光從湮星青蔥的指尖順著胳膊一路移到她精致的肩頸,仗著自己的視線被頭簾遮擋住,阮綠棠肆無忌憚地欣賞了好一會兒,才說:“衣衫不整,成何體統。若進來的是雲鴻,你也要這般打扮見他?”
湮星後知後覺地拽過外衫套在身上,圓溜溜的眼睛轉了兩圈,辯解道:“師父,我方才隻是在查看傷處,並非有意暴露在人前的。”
她說的當然是謊話,先前的驚鴻一瞥,已足夠阮綠棠看清,湮星後背雪白一片,哪來的傷口?
阮綠棠勾唇笑了笑,又走近了些,“說來為師還未查看過你的傷情,不如轉過身來,讓我仔細看一看?”
“不、不用了。”湮星往後瑟縮幾下,
連聲拒絕,“一點小傷,已痊愈大半,無需再勞煩師父了。”
“如此便好。”
阮綠棠再度攤開手掌:“這是雲鴻為你尋的傷藥,你收下吧。”
湮星警惕地看了阮綠棠一眼,剛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將袖子使勁往下拽了拽,直到將手掌遮得隻剩幾個指尖,才伸出手接過藥瓶:“多謝師父,多謝師兄。”
“嗯。”阮綠棠卻並不離開,而是繼續站在湮星床前,狀似閒聊般問道:“去年的獵英大會,青炎也有參與,古教主率青炎少年英才儘數齊聚雲陽,其中一個便是他的愛女。”
她停頓片刻,看向湮星:“可我記得,古教主的那位愛女並不是你。”
湮星的身子僵了僵,但隻是一瞬,她便又紅了眼眶,抽泣著說:“那是胞姐,我自幼體弱多病,所以從未出過遠門。”
“哦,放心,”阮綠棠安撫道,“跟著雲陽弟子多站幾日梅花樁,體質很快就會改善了。”
“……”
阮綠棠繼續說:“魔族屠了青炎上下,想必你對他們是恨之入骨。”
聽到“魔族”兩個字,湮星有些不自在,她敷衍地點了點頭,默認下來。
阮綠棠偏要她親口說出來:“不是嗎?”
湮星靜默片刻,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開了口,“此生,我與魔族不共戴天。”
阮綠棠偷笑一聲,又擺出仙風道骨的架子:“湮星,青炎已無,你更當珍惜性命,切不可讓仇恨蒙蔽了雙眼。”
“……”
湮星臉都青了。
雲鴻確實勤勉,雖然他的修為在雲陽一眾年輕弟子名列前茅,但他仍不鬆懈,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修習。
阮綠棠索性把湮星丟給他,讓他從入門心法到基礎劍術一一教習,自己則悠閒地躺在院中吊床上。
她今日沒戴鬥笠,換了個薄如蟬翼的麵具,邊吃點心邊看些閒書。
挽星樓中的庭院很大,一棵桃樹紮根在院中一角,樹冠蓋住了半個庭院。
吊床掛在桃樹下,雲鴻和湮星揮劍時的劍氣斜來,桃花便簌簌落下,掉在阮綠棠的頭上身上以及手中的書頁上。
阮綠棠揮手將紙頁上的花瓣掃下,就聽到耳邊傳來的湮星和雲鴻的說話聲。
“雲鴻師兄,這一招我怎麼也使不
出來,你幫我看一看嘛。”
湮星軟著嗓音,湊到雲鴻身邊撒嬌:“我明明是按照師兄你演示的那般出劍的,為何卻使不出?”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連係統都看出來了:“宿主,你為什麼要讓雲鴻教湮星練劍啊,這不是正好送羊入虎口嗎?”
阮綠棠沒說話,隻是轉了轉身子,往那兩人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