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歡頭上受了傷,蘇美玉實在放心不下,便和薄唯年商量讓桑歡回家住兩天方便她照料,等頭上的傷口愈合了再讓他回去,薄唯年當然沒法說不行,於是當晚隻能獨自回家。
這次雖然有桑正申出麵替薄唯年在薄家撐腰,懟得二房那夥人啞口無言很是解氣,但到底也下了薄宗鶴的麵子。
於是第二天一早,薄唯年早早開車出門排隊去買了薄宗鶴最愛的糕點,前往薄家老宅給老爺子賠不是。
老爺子這次果然被氣得不輕,薄唯年到老宅的時候,剛巧碰到老爺子的家庭醫生離開。
詢問過醫生老爺子的情況,薄唯年得知老爺子早上血壓有點高,晚上也沒睡好覺,這兩天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讓他煩心。
薄宗鶴本來已經到了該享受天倫之樂的年紀,但這些年來,三房之間為了爭家產明爭暗鬥,矛盾不斷,可憐老爺子到了這把年紀,還得費神費力為子孫操心。
薄宗鶴有早上起來後喝茶提神的習慣,於是在送走家庭醫生後,薄唯年便拎著糕點直接去一樓茶室裡找人,果然老爺子剛泡完一壺茶,正在自斟自飲。
看到薄唯年一大早帶著需要排隊一個小時才能買到的糕點來看他,薄宗鶴也並不領情,冷笑著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說:“怎麼,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你小子當我是三歲小孩哄呢?”
“瞧爺爺說的,我怎麼敢?”薄唯年在薄宗鶴對麵盤腿坐下,把糕點放在桌上,“這是剛出爐的定勝糕,配茶吃正好,您嘗嘗。”
薄宗鶴虎著臉不苟言笑,“你如今都有桑家這個靠山了,用不著還來討好我這個老頭子,這定勝糕我沒福氣嘗,你還是拿回去孝敬你老丈人吧!”
薄唯年低下頭態度恭敬地道:“我爸去世的早,他當兒子的不能在您跟前儘孝承歡,理應由我這個當孫兒的代為報答您的養育之恩,您就是看我不順眼拿掃把打我出去,我該做的也是要做的。如果您對我有什麼不滿,我認打認罰,但千萬彆因為我氣壞了身子。”
幼子英年早逝,永遠是薄宗鶴心中難以釋懷的痛,聽薄唯年提起他早逝的父親,薄宗鶴精明的目光略有動容,但還是繃著臉故作不滿,“少來這套,你這時候倒是想起爺孫情了,昨晚帶個外人來家裡在你二伯父一家麵前逞威風,讓你爺爺我下不來台的時候,你還記得自己姓薄嗎?”
薄唯年無奈地扯了下唇,“那請爺爺設想一下,如果我嶽父昨晚沒來,二伯父二伯母是長輩,如果他們一定要維護他們的兒子,而我作為晚輩,言辭稍有不當就是忤逆頂撞長輩,那時誰又能替我說公道話?”
薄宗鶴不以為然,“那不還是有我?我難道不會為你做主?你爺爺還沒老糊塗呢!”
“誰不知道爺爺您年輕的時候在集團裡是手腕鐵血,鐵麵無私,哪怕是最親近的下屬犯了錯,您也照罰不誤。”薄唯年淡笑著搖搖頭,“可清官難斷家務事,這麼多年來,大房和二房背地裡做了多少讓薄家蒙羞的事情,您心裡不是不清楚,
您幫他們收拾了多少爛攤子,每次也不過都是小懲大誡想讓他們長長記性,可他們非但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我和薄天熙都是您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而桑歡卻和您並沒有血緣,這次是桑歡運氣好所以沒大礙,可如果他傷及了性命,您難道會為了桑歡要薄天熙給他償命嗎?不,您一定不會。”
薄宗鶴聽完沉默許久,最後歎了口氣,說:“天熙那小子這次事情是做的過分了些,可你也並非一點沒有責任,天熙和宋家訂婚那件事,我能查得出來是你做的,你二伯父自然也能查到,歸根結底,也是你暗算他在先,他報複你在後。”
薄唯年冷冷道:“事情是我做的我不否認,可他有什麼不滿應該衝我來,不應該報複在無辜的人身上。”
薄宗鶴哼了聲,“所以當時我就說了,要麼不做,要麼就必須做得乾淨利落不能讓人查出把柄,否則永遠留有後患,你現在可長教訓了?”
薄唯年點了下頭,“孫兒受教。”
薄宗鶴麵色稍霽,拿了一塊薄唯年帶過來的定勝糕,咬了一口,細嚼慢咽地品嘗,“行了,還好桑歡那孩子福氣大沒出大事,而天熙呢,你揍他的時候下手也不輕,我也罰他去西北分公司去當銷售,一天不把業績做到超過其他分公司就不準回海城,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和你二伯父一家以後誰也不許再打擊報複對方,家以和為貴,聽到沒有?”
薄唯年卻沉默不語。
薄宗鶴見薄唯年不答應,臉色驀地一沉,把手裡的定勝糕一放,沉聲質問:“怎麼?你現在是有了靠山翅膀硬了,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是吧?”
“您的家以和為貴,就是一再縱容大房、二房胡作非為、損害公司利益?薄明朗任人唯親,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除了會拍馬屁外,無能無才,就是集團裡的一群蛀蟲;而薄天辰,假公濟私,賄賂政府公職人員套出內部消息給他自己開的公司牟利,東窗事發不過是早晚,至於薄天熙,他的德行如何,更不用說。您想家以和為貴,不想看我們骨肉相爭,可那對集團下屬幾十家子公司,數萬員工來說,是不是太不負責了?”
薄唯年在薄宗鶴麵前腰背挺得筆直,不卑不亢地說:“我今天來也是想跟您坦白一件事,薄家繼承人這個位子,我一定會一爭到底,不僅僅是為了我這房在薄家的地位,也是為了不讓爺爺您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基業毀在他們手裡。再者,如果任何人再敢傷害我身邊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哪怕爺爺您以後不認我這個孫子,哪怕是與整個薄家為敵。”
薄宗鶴拍桌怒道:“好好好,你真是好得很,你那幾個堂兄弟在你眼裡就那麼一無是處,那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的能耐能比他們大到哪裡去!還不怕與整個薄家為敵,我看要不了多久連我都不在你眼裡了,帶上你的糕點,快滾出去!”
“那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回來再來看您。”薄唯年也不想進一步激怒薄宗鶴,站起身後朝薄宗鶴微微彎腰鞠了個躬,離開了茶室。
薄宗鶴等薄唯年走了後,拿起茶壺往麵前空了的茶杯裡添
了點茶,忽然在隻有他一個人的茶室裡喊了一聲,“人走了,出來吧。”
話音剛落,茶室隔間的門忽然打開,從裡麵走出來一位頭發花白的男人。
薄宗鶴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給男人倒了杯新茶,搖搖頭表情無奈:“讓高律師聽笑話了,你看我這個孫子,一點都不聽話,真是要氣死我。”
被稱作“高律師”的男人笑了笑,“我倒是看你這個孫子頗有你年輕時候的風範,你當年白手起家創業的時候不也是同樣的六親不認?”
薄宗鶴佯怒瞪了高律師一眼,“你這張破嘴,故意埋汰我是不是?”
高律師一本正經地說:“可不敢,我明明是誇你,六親不認方成大事嘛。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孫子和他爸倒是真像,當年不也是為了要娶媳婦兒,差點鬨得要和家裡斷絕關係?”
“是啊,簡直和他爸一個脾氣。”薄宗鶴無不惆悵地歎了聲氣,“我那三個兒子裡,也屬小兒子的脾性和我最像,我對他寄予的期望也是最多的,隻可惜……唉,不說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