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凝說了什麼厲清嶸完全沒有聽見去。
‘啪’的清脆響聲猶在耳邊回蕩, 厲清嶸麵無表情打開手機攝像, 清楚在自己臉上瞧見一個五指印。
謝從凝心虛道:“要不你也打我一下,我倆就算是打平了。”
“好一個打平。”
最後兩個音念得格外重。
厲清嶸緩緩抬起手掌, 謝從凝睜大眼睛,沒想到他會想要真打,連忙道:“打人不打臉。”
然後轉過去:“但你可以打我高貴的臀部。”
肉多, 不疼。
厲清嶸心裡的慍意原本已經如氣球一樣膨脹, 一瞧見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的翹臀, 化作一聲歎氣, 沉默地往車的方向去。
逃過一劫, 謝從凝臉上的荒誕少了些, 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墓碑上林穗笑的純潔美麗, 仿佛沒有一點沾染罪惡。
同樣的一聲歎息, 但和厲清嶸方才的不同, 更多的情緒是苦澀。
上車後謝從凝遲遲沒有動, 想到林穗消失前留下的話, 問道:“你會去邵山麼?”
厲清嶸沒有回答,而是側過臉看他。
謝從凝目光微微躲閃了一下:“案子已經破了,我隻是覺得沒什麼去的必要。”
坦白說, 他並不希望厲清嶸前往邵山, 如果再深入調查, 對方很有可能發現自己和林穗間的筆友關係, 也許還能探索出更多……比如他不是真正的謝從凝。
兩個名字一樣的人, 同年同月出生,同日遭遇意外,一個死亡,一個醒來後性情大變,還很熱衷案件,不用想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蹺。
厲清嶸一句話澆滅他的希望:“自然。”
謝從凝唇瓣動了幾下,試圖說些什麼,但一和厲清嶸的目光對上,又把話咽回肚裡。
回到厲家已經是很晚,厲清嶸的父母正在看電視,但明顯注意力不在上麵。
“我已經聽說警局發生的事。”厲父道。
厲清嶸沒特彆的反應。
厲父:“案子的事到此為止。”
厲清嶸的回答和車上截然不同:“真相大白,也沒什麼好追究的。”
謝從凝離得比較遠,但看出兩位長輩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厲清嶸:“我要出遠門一趟。”
厲父皺眉:“做什麼?”
厲母沒有直接問,卻也露出不讚同的神色,畢竟自己兒子不良於行,出門在外並不方便。
“度蜜月。”
三個字讓所有人同時怔住,謝從凝最先回過神:“你要再婚?”
厲清嶸靜靜看著他。
謝從凝笑得虛弱:“該不會是我們一起?”
厲清嶸:“結婚時正好趕上公司的年終結算,現在有時間,可以補上蜜月。”
“出去我不反對,”厲父:“不過得多帶個人在身邊照顧。”
厲清嶸正要拒絕,厲父掃了眼謝從凝,強勢道:“萬一他半路跟人跑了,你也不至於在陌生的地方舉目無親。”
厲清嶸:“若真有那麼一日,我會打斷他的腿。”
“……”
謝從凝忍著沒說話,一進電梯立時道:“為什麼要拖我下水?”
厲清嶸:“身邊跟著爸的人,會很麻煩。”
謝從凝:“你可以帶大厲哥去。”
厲清嶸猝不及防問:“稱呼他為大厲,那你私下叫我什麼?”
謝從凝閉口不言。
厲清嶸突然撥通謝從凝的手機,儘管後者動作奇快,備注一欄還是清楚地跳進厲清嶸的視野範圍:小麗。
美麗的麗。
謝從凝暗恨自己手賤,原主的備注就是簡簡單單厲清嶸的名字,後來某個失眠的夜晚,他邊聽電台,邊開始作。
“都怪輸入法。”謝從凝禍水東引。
厲清嶸:“去收拾行禮,三天後出發。”
也許原本還有三成不去的希望,現在機率完全是零。
謝從凝把東西往行李箱塞,掙紮道:“去邵山隻有火車,要好幾天,對你來說可能不太方便。”
厲清嶸:“先乘坐私人飛機,到最近的點再換乘火車。”
“……”
是貧窮限製了他的思維。
久而不歸故鄉,旅程中該是思鄉心切,謝從凝一路上唯有不安。
邵山已經沒有他的親人,唯一美好的歲月也是和林穗筆談的時候,那時對未來有無限憧憬,現在換了個身份,這份希冀也被徹底磨滅。
酒店是謝從凝訂的,特意選在離從前居住地很遠的地方。
邵山這兩年經濟發展迅速,以往那些破舊的小土屋很難再看到。酒店裝修的也很好,要知道從前這裡隻有旅館。
謝從凝訂的是價值不菲的套間,這種規模在天海一晚上少說都是萬字打頭,在邵山隻需要一半的價格。
旅途疲憊,謝從凝衝了個澡趴在床上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中以為睡了很久,再睜眼的時候居然還是白天,陽光正暖。
看了下時間,才睡了一個小時。
厲清嶸聽見響動,從裡間走出來,謝從凝伸了懶腰:“午覺很重要。”
雖然沒睡多久,卻覺得精神充足。
厲清嶸淡淡道:“看日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