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憲問∶你們的族群……銀龍,每一次消亡後都會重生?伊撒爾說是。
那相當於是一種永生了.…….
雪憲喃喃道,他還沒聽說過這樣的生命形態,但在無窮星上,好像發生什麼樣的奇跡都有可能。他想象了很久很久以後的景象,問伊撒爾∶那你下一次重生的時候,還會不會記得我呢?
雪憲既不難過,也沒有在煽情,隻是好奇而已。
雪憲隻有十七歲,對他來說,人生的儘頭都還是非常遙遠的事情,更何況是永生,他對那個幾乎沒有什麼概念。
伊撒爾卻緩緩走近,告訴他∶我們結下了契約。雪憲微微仰起頭∶什麼契約?
伊撒爾抬手,觸摸了雪憲的眼睛,手指滑過雪憲的臉頰和脖頸,平淡地對他說∶第一次見麵,我們把靈魂綁在了一起。
得到提示,雪憲立刻想起了他遊往湖中高地,第一次與銀色幼龍對視的場景。
那種強烈的心悸,那幼龍眼中的天地萬物都湧入他的視野的感覺……直到此時也很清晰。原來那就是所謂的結下了契約嗎?
難怪他能感覺到幼龍的意識,共享幼龍的感官,而阿琳娜婆婆說他和小龍心意相通,肯定也是因為這個。
我會找到你。伊撒爾說。雪憲∶這樣嗎?伊撒爾∶嗯。
雪憲沒再說彆的,他知道人不會有來生,靈魂也不會永遠存在。可是伊撒爾不懂。
雪憲是個遊離者,保持悲憫心,偶爾會對世間的某些事產生留戀,卻始終保持清醒。或許他和許多過去的聖子一樣,和許多被放逐到龍嶼的人一樣,總會消亡在時間的長河裡,但人類會永恒。
傍晚,雪憲煮了一鍋亂燉。
他們找到一條叢林裡的小溪,在旁邊紮營。
伊撒爾捕到一頭小野豬,對雪憲洗乾淨後煮成糊糊狀的根莖和野菜興趣缺缺。化為人形後的龍已經不再直接進食獵物,而是使用雪憲的軍刀,將肉都切下來,由雪憲幫忙烤熟了吃。
伊撒爾的食量比龍形態的時候要小很多,還能剩下一些野豬肉作為第二天的食物。
說不定我以後可以去做烤肉大廚。雪憲眼睛亮晶晶的說,比如烤魚、烤豬肉,甚至還有烤熊肉。
”“”
他想了想,又說∶或許還可以做探險家。還有裁縫,服裝設計師。
幻想中的退休生活一下子變得明朗了。雖然不過是苦中作樂,異想天開而已。
龍無法理解人類現在所說的內容。
雪憲便告訴他∶是一些人類的職業。在人類社會——人類的族群裡,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事可以做,我們分工合作,讓族群得以運轉和發展。伊撒爾聽著,問∶你….做什麼?
我是聖子。雪憲說著,忽然含糊了一些,做唱歌的工作——
一滴水落在臉上。雪憲抬頭一看,下雨了。
叢林的雨說來就來,不一會兒雨滴便有豆大。
雪憲不再多說,放下鍋子飛快地找到一些樹枝,又扯下一些巨大的葉片,蓋成一個簡陋的棚子。做完這些,雨滴已經牽成了水簾。
伊撒爾!
雪憲拉著坐在雨中的伊撒爾一起躲進了棚子裡。
這個慌忙搭建的避雨處非常小。
龍雖然像人類一樣有固定巢穴,但在外也並不介意雨水,察覺人類不喜歡淋雨之後,伊撒爾便將半個身體都露在外麵,幫雪憲擋住了濺射的雨水。
雨真大啊。雪憲說,我還是第一次在這裡遇到下雨!
暴雨如注,篝火早就熄滅了。閃電偶爾照亮這一方小天地。
雪憲的睫毛和眼睛都如洇了水的墨,他有些新奇地看著雨幕,沒過多久,就感覺到了寒意。他身上都濕透了,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被風一刮便冷得身體發顫。
龍發現了這一點。
伊撒爾站起來,將雪憲粗製濫造的棚子加高了一些,然後鑽進來不由分說地將雪憲抱進了懷中。
由卡。
伊撒爾的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聲音。
雪憲已經很習慣伊撒爾的擁抱了。
尤其是現在,伊撒爾的龍火屬性突出,身體正一陣一陣地發熱。
像以前蜷縮在龍翼之下一樣,雪憲往裡靠了靠,蜷縮在伊撒爾的擁抱中,摟住伊撒爾的脖子。
伊撒爾縱容了人類的索取,靠著他濕漉漉的發頂∶不冷了。
伊撒爾的意思是,很快就不會冷了。
雪憲聽得懂他的表達邏輯,感到安全,舒適和滿足∶你真暖和啊篤篤多。
我以前做唱歌的工作。過了一會兒,雪憲接著剛才的話題道,伊撒爾,我唱一首歌給你聽。
伊撒爾默許。
雪憲輕輕地哼了一首歌,這是他上課時學來的一首古老的小曲子,老師說要送給雪憲。
雪憲的聲音非常好聽,很適合唱歌。雨聲嘩嘩中,歌聲純淨靜謐。
唱到azalndwhite,andbright時,雪憲稍微停頓了一下,又在唱到Blessmyhomendforever時,輕輕地收尾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