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其實並沒有離開基地太久,用人類在無窮星上衡量時間長短的規律來計算,隻有一個多星期。
但對留在基地的人來說已經足夠提心吊膽的了。
尤其是白博士,雪憲被巨龍帶走之後,他既認為雪憲和伊撒爾在一起,不必擔心雪憲的安危,又因對方是龍而有了額外的憂慮——野獸終歸是野獸,人類與它們在一起總是非常容易受傷的一方,雪憲真的沒有問題嗎?
幾天後,這種憂慮被彆的事情暫時壓下,但隨著等待雪憲歸來的焦躁加劇,時間也就變得格外漫長。
天將破曉。
在秋日微涼的晨霧中,銀發的男人赤身裸-體,抱著虛弱的少年出現在圍欄外。
首先發現他們的是白博士。
白博士打開圍欄,急匆匆地迎上去,詢問雪憲的情況。
伊撒爾緊緊抱著雪憲,並不鬆開,燦金色的眸中冰冷:“帶我們去研究所。”
研究所附近有高壓隔離帶,需要進行身份識彆才可進入。白博士立馬返回房間取了手環,順便給伊撒爾拿了一套衣服,這才匆忙出去,與伊撒爾一起前往研究所。
隔著圍欄,伊撒爾察覺到往日一大早就開始忙碌的基地內氣氛沉悶,但現在無暇顧及。
雪憲一直沉睡著,伊撒爾已經儘快往人類的暫居地趕,但因他的身體情況不得不走走停停。
研究所燈火通明,研究員們似乎在通宵達旦地工作。
見到聖子被那個最高大的亞魔種抱來,昏睡不醒,幾名研究員很快便找放下手中的工作,騰出一個房間來給聖子做檢查。隨研究所前來龍嶼的一聲叫理查德,他初步檢查雪憲的情況後,便叫人找來了塗教授。
伊撒爾和白博士暫時被請出去等待。
隔著玻璃,伊撒爾一直看著床上的人,沉默不語。
“發生什麼事了?”白博士問,“雪憲怎麼會忽然昏迷?”
伊撒爾轉過頭。
白博士比雪憲要矮一點,但個子也算偏中等,被伊撒爾一俯視,竟硬生生變得渺小。對方有些妖異而野性的長相,屬於另一生物的陌生氣質,都讓人不得不產生畏懼感。
但白博士很清楚,伊撒爾與他同樣著急。
龍是反感研究所的,若非必要,他們不會踏進這裡一步。
“我不知道。”伊撒爾的目光重新投向玻璃的另一側,看著雪憲,“我喚不醒他。”
雪憲的臉上,身上,都有不正常的紅暈。
理查德和塗教授替他剝去外衣,同時輕輕地一震,與外麵的白博士一樣。
“他……”白博士啞聲問,“他這樣多久了?”
伊撒爾:“兩三天。”
雪憲說過,他身上的刺青是聖殿的圖騰,融合了藍星在宇宙中的坐標,是非常神聖的。他還告訴過伊撒爾,刺青是邀請四大文明古國的代表來進行的,會浸泡特殊的藥水,每年一次,他原本還差一次就徹底完成了。
那些刺青在雪憲泡溫泉水時會發光,在雪憲發燒時也會,隻要是遇熱或者體溫升高,圖騰便會閃爍微弱的光芒。
在雪憲情動時也是一樣。
龍很喜歡看閃閃發亮的雪憲。切換為人形態以後,伊撒爾也見過很多次雪憲身上發出微光的模樣,隻有這一次出現這樣的反常情況——那些從雪憲皮膚裡散發出來的光芒,這一次似乎沒有要褪去的意思。
塗教授與理查德醫生檢查完畢,來到房間外。
“聖子殿下身體上沒有大問題,我初步判斷不是病理上的。”理查德對白博士說,“塗教授認為聖子殿下現在的情況更像是體內能量紊亂。”
理查德看了一眼伊撒爾,對方沒什麼表情,他卻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白博士扶了扶眼鏡:“身體沒問題,是體內的能量紊亂?”
塗教授說:“是。雪憲體內本來就有異於常人的生物能量場,一直都處於穩定的狀態。我剛才看了,覺得他現在的生物能量場很亂,打個比方把,就像是原本穩定運行的電路突然超負荷,自然就會出問題了。”
白博士急道:“那……?”
“彆急,彆急,雪憲目前隻是睡著了。”塗教授說,“我現在去安排生物艙,先讓他穩定下來,再進行進一步的檢查。”
說完,塗教授與理查德便匆匆離去,雪憲被他們轉移,離開了這個房間。
伊撒爾全程沒有阻撓地看著他們行動,似乎知道這些人類不會對雪憲做什麼不好的事。
新的亞魔種踏入研究所,路過的人都膽戰心驚。
這頭銀龍在無形中釋放了一種威壓,叫人們壓力十足。
白博士原以為像龍這樣的野獸,哪怕是有高智慧的亞魔種,應該也是比較野蠻的,沒想到伊撒爾比他想象的要理智得多。
費澤不在,銀龍的族群無法很好地幫助雪憲,所以伊撒爾帶他來到了這裡。
為了雪憲,伊撒爾可以做出取舍。
“能量紊亂……”白博士忽然想到什麼,問伊撒爾,“會不會因為你對他進行的標記?”
雪憲曾說銀龍會標記人類完成契約,讓人類也化為一頭銀龍,成為多生命形態的擬態生物。
如果那不是天方夜譚,而是真的,那麼那就是基於基因層麵的改造,再加上銀龍本身也有非常強大的生物能量場,雪憲的身體處於適應期產生能量紊亂就不奇怪了。
“雪憲是在轉變期?”
白博士思忖道。
天已經完全亮了,森林中鳥鳴幽幽。這邊也是一個陰天,不一會兒,便和那峽穀中一樣,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
伊撒爾的金眸在這樣的光線裡顯得晦暗,因與這裡所有人都完全不同,他身上強大而沉重的感覺那麼明顯。他的銀發挽在耳後,脖頸往下冒出的銀色鱗片若隱若現,若是雪憲看了,便會知道那是他失控前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