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薄聲用濕紙巾擦了擦手,低頭看小桑葚:“說吧,沒事。”
小桑葚繼續說:“上個周,孫堀堀同學搶先插隊,我阻止了他。不過我沒有想到他身體這麼嬌弱,不小心把他扯到地上。”
“這個周,他還要插隊——”
孫堀堀說:“我又沒有插-你的隊。”
“其他人也不行,”小桑葚說,“插隊是不對的,你沒有讀老師發的學生道德規範手冊嗎?”
孫堀堀不說話,保持沉默。
“而且,我已經知道了你很嬌弱,所以這次很輕地將你從隊伍中拉出來,”小桑葚握著拳頭,“是你,想要拉扯我的領口。”
謝薄聲臉色微變。
他說:“拉扯女同學的領口?”
“你放心啦謝薄聲,”小桑葚驕傲極了,“他動作那麼慢,是不可能成功啦,但是我很生氣,所以打了他的臉。”
謝薄聲抿著唇,他低頭,看小桑葚的衣服。
今天沒有軍訓,她穿的是校服,白底藍領的T恤,兩粒紐扣都扣得嚴嚴實實。
小桑葚感覺到他有點生氣。
孫哥嚷嚷開了:“老師們,你們都聽到了,她承認了,是她先打我弟弟的。校規怎麼處理打架的學生?你們比我清楚吧?”
孫堀堀還在抹淚花。
隔壁班班主任慢慢地說:“校規上說,打架的人,要寫一份檢討,交給老師。”
“但是,這件事情,孫堀堀同學也有責任,”小桑葚的班主任說,“大班長——謝桑葚同學她出發點是好的,隻是力氣沒控製好而已。這樣吧,兩人一人寫一份檢討,交上來。”
孫堀堀不哭了,他開始一抽一抽的,低著頭。孫哥對這個安排也算比較滿意,不吭聲。
謝薄聲卻發聲了:“抱歉,我覺著這種處理很不妥當。”
他摟著小桑葚肩膀,問:“既然貴校學生道德手冊上已經注明不可以插隊,那麼,頻頻違反規則的孫堀堀同學,怎麼始終沒有受到處罰?還是說,貴校的道德隻是說說而已,沒有真正嚴格執行?”
班主任:“啊這……”
隔壁班班主任放下手中茶杯。
小桑葚仰臉看謝薄聲,她能意識到現在發生的一切,謝薄聲和剛才那個孫哥不同。
他過來,不單單是為了解決問題,他還要替她撐腰,替她找回公道。
謝薄聲和其他家長不同,他並不需要“息事寧人”這種事情,更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批評自己的孩子。他需要弄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以及,為無辜受累的小桑葚討回公道。
她不需要寫檢討,她沒有錯。
謝薄聲不僅要拒絕檢討,還要糾正班主任和其他人的觀點。
這就是他作為小桑葚監護人所具備的責任。
教育她,照顧她。
以及,保護她。
“小桑葚作為主動去維護貴校道德規則的一員,你們非但沒有給她嘉獎,反倒因為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失誤來處罰她,這樣很不應該,”謝薄聲說,“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它的職責絕不僅僅是幫助學生學習課本上的知識,還要為學生樹立好正確的價值觀念和人生觀。高中啊,老師們,高中的學生都是剛步入青春期不久,花一般的年紀,也是受教育最重要的階段,你們就打算這樣草率地處理?”
小桑葚嗅到了謝薄聲的情緒。
他在憤怒,在因為她的事情而憤怒嗎?小桑葚不確定,但她能感受到謝薄聲不同平常的情緒,他在克製著自己的聲音。
從剛才,說出要扯她領口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壓抑了。
班主任仍舊沉默不語,倒是孫哥嚷嚷開了:“什麼叫做微不足道的失誤?你看把我家孩子打的,哭成這樣還算小事?”
“因為犯錯被製止而哭一節課,”謝薄聲說,“我想您應該優先反思,孩子的家庭教育是否出現問題。況且,小桑葚方才說了,是他先要扯她領口——這完全算不上毆打,是我家桑葚的自我保護機製。您年紀這麼大了,應該也知道,一個男生去扯女同學領口,究竟合適不合適。”
“啥合適不合適的,”孫哥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話音未落,謝薄聲已經走到他麵前。
這個在班主任和其他人眼中始終嚴謹溫和的大學教授,徑直走到孫哥麵前,揚起手,重重的一巴掌——
沒有落在孫哥臉上,手掌心在離他臉頰處一厘米處停下。
手掌下落帶起的風令孫哥的唇角重重抽搐,臉頰肌肉抖動,他不敢發出絲毫聲音,隻震驚望著謝薄聲。
這巴掌能將他打出鼻血。
謝薄聲沒有落下手,他隻平靜地問:“您要不要聽,這個巴掌能不能拍響?”
“是你的弟弟違規在先,又嘗試騷擾我妹妹在後。”
“請你適可而止,不要再胡攪蠻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