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葚發現謝薄聲很奇怪。
他看起來明明想要貼近自己,卻總是克製,好似一步就要踏入雷池。今天同樣如此,謝薄聲隻親親她的唇角,是小桑葚努力仰臉,狠狠往前貼一貼,才嘗到他的唇。
謝薄聲不躲不避,反倒是按住小桑葚的背,體諒著她,往她的方向傾斜,好讓她能更好地品嘗自己。就算現在小桑葚是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頭,謝薄聲也不會躲避,而是細心挑選最嫩最香的一部分予她。隻要她喜歡吃,那又何妨?拿去,全都喂給她。
他知愛絕非縱容,但此刻謝薄聲情願奉獻,願意以身伺養她,用血肉滋養她。
瞧,愛如此矛盾。
小桑葚才不會吃人肉,她隻想親近謝薄聲。人類表達愛意的不是梳理毛發,小桑葚就去學著咬他的唇,咬他的臉頰,不用力,以前做貓貓的時候,和謝薄聲玩鬨,她也會小心翼翼地收起爪子,不會抓傷他;咬他手指時也小力,隻要謝薄聲一歎氣,她便即刻鬆口。
做人後更是小心,直到巧克力冰激淋融化,一滴冰激淋順著蛋筒往下流到手指上,小桑葚才猛然驚覺,她低頭舔了舔手指,說:“沒關係,謝薄聲,咱們倆一動一靜,剛好結合!你不擅長表達感情沒關係,我會!”
小桑葚說:“你擅長用文字表達的話,就可以給我寫情書;我擅長用語言表達,就可以每天說一百句我愛你。”
謝薄聲平緩呼吸,他笑:“你想要什麼樣的情書?”
“嗯,不用太多,”小桑葚認真,“八百字就可以。今天的情書我給你命一個範圍吧,就以’當斷則斷’為目標,談談你的看法,體裁不限。”
謝薄聲:“……”
“作為回報,今天晚上,”小桑葚說,“我會在你耳朵旁邊重複一百遍’小桑葚愛謝薄聲’,怎麼樣,是不是很公平啊?”
謝薄聲:“自己的作業自己寫。”
小桑葚:“喵喵喵!!!”
讓一個古漢語教授來寫八百字的高中生命題作文,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
饒是如此,在今日晚飯後,謝薄聲仍舊將小桑葚所有的語文試卷、作文本都找出來,花了兩小時逐字讀完,滿腦子隻有一個司馬遷。
謝薄聲:“……”
他完全不能理解,這樣一個人物為何獨得小桑葚青睞,以至於無論什麼論點都要扯上一筆司馬遷。好在謝薄聲還有足夠的耐心和記憶力、統計能力,除此之外,小桑葚還數次描寫了她那善良大方的表哥,分彆寫她高燒生病、表哥耐心陪伴、講話逗她;在她食欲不佳時,也是表哥變著法子做好吃的給她;她上學,風雨無阻,表哥永遠都會來接她……
老師批語:「謝同學,我們已經充分得知你有一位無微不至的表哥。但我們現在是寫論說文,請不要花四百字來描寫你的表哥,好嗎?」
謝薄聲長歎一聲,忍不住又笑起來,他翻到今天小桑葚的作文,要求以“當斷立斷”為題,書寫論述文,這種事情並不算難,謝薄聲略一思索,還是提筆開始寫作文。
八百字而已,三十分鐘,徹底寫完。
小桑葚洗完澡,香噴噴濕答答跑出來,一看謝薄聲替她寫了一份文章,歡呼一聲,抱著謝薄聲又親又蹭喵喵又嗚嗚。謝薄聲任由她擁抱,直到險些擦槍走火才堪堪將熱情的小貓扯開。
小桑葚提筆,將這份範文抄在自己的作文本上,奮筆疾書。
謝薄聲提醒:“這個東西隻能拿來應急,整體來說,還是得提高你的素材積累……對文字感知能力這一點也可以通過大量來提高,這樣吧,以後,晚餐後,我陪你一塊兒看書,好不好?”
小桑葚嗯嗯嗯了幾聲,又說:“要不然,你替我寫上幾百篇不同的作文,我全背下,等到高考試試運氣,能考到什麼我就寫什麼——”
話沒說完,謝薄聲屈起手指,敲了她的腦殼:“不要投機取巧。”
小桑葚捂腦門,抗議:“聽說敲多了,我就長不高啦。”
謝薄聲說:“正常人類在成年後也很難再生長——雖說高考很重要,但我也不希望你為了考試而喪失對文學的熱愛,更不希望用這種蠢法子來扼殺你可能存在的寫作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