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前。
桑白從唐家離開後,又回到了佳木斯網咖。
他暫時沒處可去,又覺得目前隻有這裡最安全,所以打算再待幾天。
前台依舊是那位小姐姐。
看到桑白進門,經過麵前時,她小心翼翼問了句,“您身份證找回來了嗎?”
桑白拿出兜裡的身份證給她看了一眼,“嗯。”
小姐姐鬆了口氣,微笑服務,“那就好,還是坐C區最左邊的位置嗎?那裡正好沒人。”
桑白朝那邊瞥了一眼,凝視片刻,搖了搖頭,“不了。”
他換到了最右邊的角落,坐穩開機後,很快登錄遊戲界麵。
他常玩的那款遊戲最近很熱門,所以玩家多,能打的對手也多,起碼不會覺得毫無敵手,不然玩起來多無趣。
隨手點開一局。
桑白下意識選了上次那個遊獵型角色,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鎖定無法更改。
昨晚和唐淳一起打遊戲的畫麵紛遝至來。
父親自小管得嚴,在他看來就是充滿控製欲的瘋子,不讓打遊戲就算了,交朋友也要看對方的家庭背景、成長情況、學習成績等等,害得他找一個朋友就被逼走一個朋友。
時間長了,桑白乾脆懶得再交,好幾年都是獨來獨往,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論說起來,昨天晚上他應該是第一次體驗和人一起熬夜開黑的感覺。
雖然不願承認,但似乎確實比一個人孤零零打到深夜……要充實很多。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回去找唐淳。
對方上午在他耳邊說的話,還深深印在腦海。
他記得自己當時提問的語氣足夠認真。
“隻是陪玩嗎?”
然而唐淳隻是哂笑了一聲,意在嘲諷,“不然呢?你還想陪床麼?”
眉目浪蕩,言辭低俗,就和當年一模一樣。
他當即羞憤離開。
越想桑白越覺得氣惱,虧他還覺得如果隻是陪玩,也不是不可以來著,現在想想,簡直愚不可及。
跟惡臭的人待在一起,他遲早也會同流合汙。
桑白打定主意不會屈從,把思緒拉回遊戲,開始認真玩了起來,鍵盤聲敲得“噠噠”飛起,動靜極大。
半個月後。
桑白依舊待在這個網咖,同樣的位置。
以勝利結束完一局後,肚子“咕咕”響了兩聲。
他捂了捂胃的位置,起身去前台買了碗泡麵。
手機上的餘額顯示:341.65
桑白皺了皺眉,父親凍掉了他的銀行卡,之前攢在微信裡的餘額大部分花在路費和住上,眼下隻剩這麼點。
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逃。
桑白垂下眼眸,撕開泡麵的包裝塑料袋,把配料逐一放進去後,端著泡麵走向離前台不遠處的自助飲用熱水機。
伸出手指正要按下顯示開水的紅色按鈕,他耳中忽然一陣嗡響,大腦旋擰成一片空白,暈眩感充斥著雙眼,緊接著肚子絞痛了一下,雙腿隨之發軟,整個人頹然倒了下去。
身邊響起一陣雜亂的驚呼聲和腳步聲。
沒多久。
彆墅內正捧著溫牛奶抿了一口的唐淳,忽然接到了邱寰宇的電話。
看著蹦跳的綠色接聽鍵,唐淳稍等了一會兒才按下,開口散漫,“什麼事?”
邱寰宇聲音有些慌急,“哥!你讓我天天在這個網咖蹲的小白臉,他、他進急診了!”
“哦。”聽到這種意外消息,唐淳的臉色卻依舊波瀾不驚,甚至不慌不忙地又抿了一口奶,語氣平常,“送到哪個醫院了?”
那邊摸不著頭腦地回答,“濱、濱江私人醫院。”
“……”唐淳無奈地歎了口氣,“記著,以後再有這種事,彆往這麼好的醫院送。”
邱寰宇:“?”
-
桑白有胃病的事,唐淳一早就知道。
書裡提到過,原主還為了給他治這個病花了不少錢,不過主角並不知情,這筆錢花得和打水漂沒什麼區彆。
唐淳並不打算模仿原主的聖母行徑,等主角日後成為冠軍,有的是獎金拿去治病,更何況,桑家也沒窮到需要人救濟的地步。
但這次屬於意外事故,邱寰宇送都送了,還能把人從醫院拖出來不成?
他還得勞累走一趟。
起碼過去慰問一下做做樣子,讓主角心裡有個數,知道是誰救了他,這筆住院費也不算白花。
唐淳換了身衣服後,便去了地下車庫。
他送給柏文宴的那台車價格最便宜,正好也是他不喜歡的款,剩下這些,挑挑揀揀還能開開。
時隔大半年沒親自開過車的唐淳,在摸到方向盤那一瞬間就感覺到疲憊的時候,忽然覺得柏文宴也不是那麼不值得懷念一下。
雖然臉臭了點,但用起來倒是真的好用。
車平緩停在醫院車庫。
邱寰宇一早就下來等著了,看到最喜歡的那輛勞斯,瞬間就知道是他哥來了。
他飛快走過去,唐淳正好下車,還以為他衝過來是想抱自己,便躲了一下,誰知邱寰宇隻是想摸車。
唐淳:“……”
這要是換個人他就踹了。
邱寰宇一邊摸著車尾,一邊彙報情況,“人已經在住院部了。醫生說是長期沒吃夠營養,飲食不規律,又經常熬夜所致,很可能是胃病。”
唐淳忽略掉他無禮的動作,往電梯的方向走去,“人醒了沒有?”
邱寰宇依依不舍地跟上,思索了一下,“……應該沒。”
反正他出來的時候,眼睛還是閉著的。
唐淳沒再多言,抬腳邁進電梯。
病房在內科六樓,樓道內到處充斥著消毒水味兒,唐淳低下頭,屈著食指抵在鼻前,略微擋了擋這嗆鼻的味道。
邱寰宇自覺越過他在前麵帶路。
很快來到桑白所在的病房。
輕輕擰動門把手,門還沒打開,唐淳就透過玻璃窗看見了裡麵的人裹著被子翻到了另一邊。
看來是不想見他。
唐淳挑了下眉,轉頭對邱寰宇低語了幾句。
他沒急著進去,原地等了五分鐘,等到邱寰宇拿著兩張紙過來的時候,才慢悠悠推開門。
病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像個被曬乾的鹹魚,沒人翻的話,死活也不會主動轉過來。
嗯。
還在叛逆期。
唐淳抿唇不語,拎著兩張紙走了進去,邱寰宇貼心地幫他挪了張椅子,方便他坐下。
“怎麼還沒醒?”唐淳抬腿翹了起來,西裝褲筆直又精致,褲腳恰好垂在一條床腿邊上,隨口問了句。
邱寰宇懵了一瞬,“啊……醫生說輸進去的藥沒那麼快生效,可能要緩一緩……”
“緩一緩?”唐淳目光落躺在病床的人身上,語氣隨意又平淡,“那就讓醫生過來多打兩針,打到他醒為止。”
邱寰宇:“!”
桑白:“!”
自幼就害怕打針的桑白聽到這句話後沉默了片刻,然後在腳步聲響起的一瞬間,掀開被子翻身坐了起來,直麵唐淳,恰好對上他移過來的視線。
兩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