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到嘴邊即將脫口而出的質問頓時咽了回去。
桑白張了張嘴,半個字也沒蹦出來。
也不是怵了。
就是,看著這雙清冽平靜的眼睛,他忽然意識過來,其實唐淳沒有做錯什麼。
雖然厭惡他安排人跟蹤自己,但如果不是因為這樣,自己估計早痛死在那裡了。
按理,沒必要對他這麼敵意。
剛才動靜大到快要把床掀掉,現在又忽然一聲不響,唐淳看著眼前兀自倔強的青年,有一瞬間覺得好笑。
清澈又愚蠢。
他在心底簡單作評,忽視掉對方額頭因痛冒出的白汗,抬手把賬單扔在了床麵上。
而後淡淡開口,“這些是你欠的急診費、醫藥費和住院費。”
桑白沒有低頭地瞥了眼,依舊麵不改色。
原來是來算賬的。
不就是欠了點……
“統共八萬,現金還是轉賬?”
八萬?!
桑白驀地睜大雙眼。
什麼醫藥費要八萬啊?!
宰人也不是這麼宰的吧?!
唐淳看著他企圖鎮靜卻抑製不住從眼神中透出的大起大落,勾了勾唇角。
不聽話的小狗。
就得偶爾小懲大誡一下。
邱寰宇看戲似的在旁邊解釋道:“濱江醫院向來服務好醫術高,價格高一點,也能理解。”
桑白:“……”
他抿了抿唇,彆過視線,“先欠著,我以後會
還。”
“那怎麼行?”唐淳步步緊逼,“憑你現在這副模樣∟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很難讓人相信你以後會有還錢的能力。”
“我向來說到做到。”
“空口無憑。”
“你!”桑白忍無可忍,攥著被角轉頭怒視唐淳,幾乎是咬著牙問,“那你要我怎麼樣?”
唐淳往後靠了靠,搭著腳,像是注視沒馴化的寵物那樣,一字一句道:“做兩個月陪玩,八萬,直接抵消。”
如果再不同意。
他的耐心就要全部耗儘了。
大不了,就把用在柏文宴身上的那套手段再用一次。
什麼逆骨都得屈服。
聽到最後兩個字,桑白愣了愣。
兩個月八萬塊。
倒也算真看得起他。
畢竟就憑他現在名校畢業出去,工資也未必拿的到這個數。
可他真是想不通了。
唐淳為什麼非得想儘辦法要自己當他的陪玩呢?
如果隻是覬覦他這個人,以唐淳的能力,說直白點,綁了他下點藥丟進房間裡,什麼事不能做?
桑白蹙了蹙眉,盯著唐淳的眼睛,忽然想起之前加好友的時候。
唐淳那個號是五年前的,當時這個遊戲應該剛冒頭,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能發現這個遊戲,說明唐淳也是個電競狂熱愛好者。
可查看他的遊戲記錄,近兩年又幾乎為零。
當時桑白還覺得疑惑。
現在想想,也許隻是因為……沒人陪他玩?
經過那天晚上的開黑經曆,桑白才知道擁有一個遊戲搭子是種什麼感覺——可以說,簡直為遊戲增加了兩倍趣味性!
而且唐淳技術這麼好,按理來說不會輕易棄遊,肯定有他不為人知的原因。
……或許。
正是因為那天一起開了黑,唐淳重新拾起了對這個遊戲的興趣,正好自己的水平比他略高,所以隻想讓自己來做這個陪玩。
桑白越想越覺得合理。
如果是以上這些原因,那他也不是不能答應……
更何況。
其實他也沒有彆的選擇。
就當是發發善心,陪陪這個老男人。
念及此,桑白終於鬆口,“……好,兩個月就兩個月。”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唐淳耐心也儘失了,徑直站起身,開口就是資本家語錄,“既然如此,那就立馬到崗吧。”
桑白:“?”
-
唐淳素來說一不二。
要不是醫生不許,他當天就會把桑白帶回家到崗上任。
等了幾天,在醫生勉強同意出院的情況下,唐淳立馬派了邱寰宇過來接人。
正巧他出門有事,順便也搭上了車。
回來的路上城市下了初雪。
唐淳按下車窗,往外伸出半隻手掌,完全不怕冷似的,安靜地接著雪花。
現實世界裡,爺爺就是在這樣的雪天去世的。
雖然不相信童話編出來的那些哄小孩語錄,但每遇到下雪的時候,唐淳總是會忍不住伸手捂一點在手心,就好像重新回到了受爺爺敦敦教誨的年歲一樣。
桑白不是很喜歡冬天,他自小怕冷,對所謂的雪景也向來沒什麼興趣。
此時此刻也是。
但他沒忍住被身邊那位的動靜吸引。
對方在用手接雪。
表情是一貫的冷淡,這個動作明明是小孩露出單純麵時的典型行為,但唐淳做出來,卻莫名顯得有些沉重。
散落的雪花與夜景交織,車窗外輻射進來的燈光時不時映在唐淳臉上,整個麵部線條都透著冷意。
一向怕冷的桑白,目光卻怎麼也移不開。
快到家的時候,邱寰宇臨時被他親媽安排回家相親,據說是閨蜜的小女兒,今天突然到他家做客。
在親媽的河東獅吼下,邱寰宇招架不住,慌忙把車扔給他哥,攔了輛出租,直接跑路了。
看著揚塵絕去的出租,唐淳轉頭看向桑白,涼涼道:“會開車嗎?”
桑白如實搖了搖頭。
唐淳:“……”
以防兩人都凍死在路上,唐淳隻好紆尊降貴,給人當了回司機。
隻是速度快到完全沒考慮車上還坐著一位胃病患者。
好在沒剩多少路程,沒幾分鐘就到了家門口,不然桑白的胃都能被顛簸出來。
唐淳直接把車扔在了門口,懶得再停車庫裡去。
結果剛下車才發現,彆墅樓裡樓外都亮著燈。
門前還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