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柳姑娘更加惱火,張千金不是最差的,心裡自然歡喜,手一抬就把方才那支鳳頭釵拔下來,笑吟吟地走到琦玉麵前:“邱妹妹得了第一,之前說的彩頭,還請拿去TXT下載。”這樣玩耍細事得了這麼一支釵,琦玉正要推辭,見柳姑娘滿臉不高興,心念一轉就笑著接過這釵:“張姐姐既這樣說,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就手把那釵插到發上,柳姑娘見少女們開始圍著琦玉讚這釵很不錯,心頭開始漸漸火起,她在家中是最小的女兒,爹娘難免嬌寵了些,等再大些出門應酬,揚州這地麵上除秦家姐妹,就算她是身份最高的官家千金,況且柳姑娘的外祖是戶部侍郎,而秦夫人不過是出身老儒之家,出外應酬時眾人總也要讓她三分。這更讓柳姑娘妄自尊大起來,今日本打算好好地出個風頭,誰曉得來的客人不管是邱家姐妹還是曼娘,出身都比自己高一截,不由有些氣軟,等作詩也落了人後,心中的惱越來越深。
總算柳姑娘還記得這是在宴席之上,雖惱也不過就在那卷著帕子咬著唇不說話。等少女們讚完了釵,綿珠已經把那牡丹畫好,笑著對琦玉道:“玉妹妹方才那首牡丹做的好極,你就抄錄上去,等到了京城,我裱好了就送給你可好?”
琦玉剛要點頭,張千金已經插口:“宋姐姐,揚州工匠天下有名,這畫何需拿到京城,邱妹妹抄錄好了,我就讓人拿出去,保管明兒你們沒動身就裱好。”綿珠正待致謝,柳姑娘已經笑著道:“張姐姐可真是賢惠,連一個畫師都捧到天上去。女子本等,本該持家,那些詩啊畫啊的,本就是末節,更何況以畫畫為生,更是……”
這話柳姑娘沒說完,但唇邊笑意帶了幾分惡意,少女們都有些愣住,綿珠雖是宮女出身,但自從來到徐琴身邊做了她的弟子,走到哪裡彆人還是給幾分麵子,哪遇到今日這樣的事。況且這話直指綿珠的心病,綿珠從來都以自己出身為恥,彆人笑的不親熱了,還要擔心是不是自己被彆人鄙視,更何況是這樣說?
綿珠一張臉登時就蒼白,她姿容本美,這樣蒼白了臉更覺楚楚可憐。秦婉寧正待開口打圓場,曼娘已經笑著道:“雖說女子以持家為本等,可這史上不少以琴棋書畫知名的女子。東晉衛夫人善書之外尚有書聖為弟子,郗夫人也不讓書聖專美於前,稱女中筆仙。管夫人與夫君一道,書畫雙絕,傳於後世。綿珠姐姐日後得配一善畫的夫君,豈不也是一段佳話?”
曼娘聲音清脆,句句維護著綿珠,柳姑娘想駁幾句,但不曉得怎麼駁,隻得紅了一雙眼手有些發抖。秦婉寧忙上前打圓場,笑著拉起柳姑娘的手:“徐妹妹,你今日初會,不曉得柳妹妹口直心快,難免得罪了人。其實心是不壞的。”
按說這樣打圓場,柳姑娘也就順了梯下,不再惱怒才是,可柳姑娘隻覺得今兒受了從娘胎裡出來就再沒受過的辱,哪肯就此罷休,反而冷笑道:“徐姐姐好一張利口,隻是天下那麼多有才女子,能得青史傳名的也不過幾個。倒不如守了女子的本等,”
見柳姑娘這樣不肯罷休,曼娘也有些惱了,反笑著道:“柳妹妹這話說的對,我常聽人說一句俗語,女子無才便是德,原來我還不信的。誰曉得今兒見了柳妹妹,才知道柳妹妹定是十分有德的。”
曼娘這話明褒暗貶,在座的人怎麼聽不出來,柳姑娘大惱,但這不是在自己家中可以砸盤砸碗,不讓她推幾下她又覺得憋著一口氣,站起身把桌子一推,那桌子上麵放的東西不少,按說柳姑娘是推不動的,可她氣惱之下力氣比平日要大一些,桌子搖晃起來,上麵的各色裝顏料的碟子首先倒了,綿珠正站在桌邊,那幾個碟子正撲在她裙上,穿了來赴宴的一條新新的白綾裙頓時被染成五彩。
眾人沒料到有這一變,琦玉站的近,忙上前來拿出帕子擦裙子上的顏料,可怎麼擦的乾淨?張千金忙道:“我還帶了條裙子預備換的,不如就我帶了宋姑娘去把裙子換了。”秦婉柔是主人,出這樣事也要陪著,張千金命丫鬟去把自己的裙子拿來,這才和秦婉柔陪綿珠去換裙子。
丫鬟們忙過來收拾東西,柳姑娘見狀才想出了一口氣似的,曼娘的臉已經沉下來,沉聲問道:“敢問令堂是哪家的千金,教出這樣有德的女兒,我見識淺,沒聽過。”柳姑娘出了一口氣,伸手去扯了根柳枝在手裡把玩,徐家雖出過首輔尚書,可已經致仕,自己外祖,可是現任的侍郎,淡淡一笑就道:“我娘不像貴府一樣出身那麼好,我外祖不過就是一個戶部侍郎。”說著柳姑娘的眼看向曼娘:“不過呢,我外祖是現任的。”
曼娘也笑了:“原來如此,表妹,你說我們進京之後,要不要去拜見齊王,說來他也是我們表舅。”說著曼娘的手輕輕一拍:“對了,還有汪伯母,上回她進京之前還前來見過曾祖母,說讓我下回進京的時候千萬要去她家坐坐。隻是後來接二連三有事,才拖到現在。”